礙于那位官家的威嚴,眾人一句話都不敢說,只等著趙構什么時候能恢復正常。
坐在龍椅上的年輕天子,看著群臣,努力恢復平靜,隨后道:“眾愛卿對于劉光世此舉,有何看法?!?
眾人不語,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一個個都像被縫上了嘴,半個字都不敢說。
直到有人當了出頭鳥。
“官家,如今劉光世的八千精銳已然登陸八公山渡口,而官家行在僅有一千兵馬,此時與他撕破臉皮……實乃不智之舉啊?!保皸钜手小惫虻乖谮w構身前,語重心長道:“還請官家收回成命,抓緊南下才是。”
趙構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力地看著這座大殿,但依舊沒有下旨南下的意思。
于是,大殿之上的百官紛紛叩首道:“還請官家收回成命!”
“請官家收回成命?!?
坐在龍椅上的趙構看著百官和身邊的楊沂中,擺了擺手道:“便……依眾愛卿所言……”
退朝后,百官紛紛離開,只有趙構一人留在大殿里,“楊沂中”陪在他身邊,一言不發。
趙構看著身邊的那個男人,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在皇威面前,“楊沂中”也不得不離開。
“楊沂中”離開之后,
一道穿著白袍的少年身影從大殿后的陰影之中走出。
少年約莫才十七歲,他此刻站得筆直,一身白袍被雨水打濕,粘在身上,顯得身形有些單薄。
趙構睜開了雙眼,面露疲憊之色,隨后望向那個白袍緊貼在身上的少年。
他呼出一口氣,語氣平靜道:“你這是干什么去了,弄得這般狼狽?!?
待到趙構的話音落地,那個穿著白袍的少年的臉上染起了笑意,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但他渾身依舊散發出了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
少年仰起腦袋,呼出一口濁氣,嗓音溫和道:“官家,我去辦了一個事。”
少年頓了頓,補充道:“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二人似乎很熟絡,但又好像很疏遠,一定要描述的話,應該就是兩個相互討厭的人結成了同盟。
半晌過后,趙構淡漠地開口道:“又是去找那些天外來客?”。
少年微微蹙起眉頭,語氣中帶著一抹奇怪,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竟然……也知道那群人又來了?”
少年的話中蘊含著不少的特殊意味,有嘲諷,有疑惑,但更多的是那來自上位者的不屑和戲謔。
趙構看著面前的少年,并沒有惱羞成怒或是其他任何一種情緒。
畢竟少年這樣的語氣,“趙構”已經見了太多太多次了,他們的合作已經維持了很久。
如今這個世界所發生的一切與歷史不同的變化,幾乎都可以歸結到到這二人的身上。
“官家,最近發生的事情真的非常有意思?!卑着凵倌贻p聲開口,淡漠的注視趙構。
少年笑了笑,自顧自道:“金人的內部出了些事情,這個世界越發地偏離原本的軌道了?!?
“正因如此,我才有機會,有資格跟你完成這場交易?!?
“官家,我們的確共事了很多年,可是您真的清楚......與我做交易的后果嗎?”
望著坐在龍椅上的那個男人,少年嘴角掛上了一抹笑容,開口道:“無論如何,我們的交易已經開始了?!?
少年向前走了幾步,用著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你不用擔心誠信問題,我們從來都是很講信用的,事成之后,我想要的東西,我自己會來取?!?
穹頂之上,悶雷炸響。
少年的聲音被雷聲蓋過,用口型對著趙構說出了那四個字。
趙構的腦海中一片空白,翻來覆去都是白袍少年借著天上雷聲掩蓋而所說的那四個字。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跳,不可控制的加快,甚至有些坐立不安。
“對了,希望你不要不識抬舉,不是什么人都有資格跟我們做交易的,你要是有什么別的心思,你吃了多少,都得給我原原本本地吐出來?!?
穿著白袍的少年輕挑眉眼,語氣冷漠地回應趙構:“記住我剛剛說的,我辦完了那件事之后,就已經有資格做這場交易?!?
“在我踏入大殿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你沒有資格拒絕我?!?
說完這句話,白袍少年從懷中取出了一枚符箓,輕輕一捏,虛無的道火自那身大白袍上燃起。
片刻功夫,白袍少年的身影就隨著那團道火一同消散。
一直坐在龍椅上的男人此刻眉頭緊皺,身上的氣息因為心中憤怒的情緒而上下翻騰。
他毫不在意自身氣息的紊亂,他僅僅只是面色凝重地沉默著,似乎在思考著一個天大的問題。
這一切都一切,都讓他猶豫不決,難以自處。
趙構抬起頭來。
可是,時不我待啊。
…………
…………
這條“支流”之外,楚知秋所處的那處世界,山東的某座武館內,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手中拿著平板,百無聊賴地翻看著。
太陽即將落山,老人的影子被拖得很長。
突然,那道影子從一個佝僂老人,變成了一個渾身穿著黑衣的男人,隨后從地面的影子中站起身來,對著面前老人恭恭敬敬道:“清老,我們在一處‘支流’中發現了‘六欲’的蹤跡?!?
聽到“六欲”兩個字,黃正德稍稍抬了抬眼簾,風輕云淡道:“放心,你們正常辦就行,一切有我兜著呢。”
黑衣男人看著老人云淡風輕的樣子,補充道:“清老,那人是…………”
黃正德笑了笑,打斷了黑衣男人的話,笑著道:“放心,不管那人是誰,起碼在這條支流,他翻不起什么風浪,畢竟…………”
老爺子喝了口茶,接著道:“畢竟,那小王八蛋也在這條支流呢?!?
黑衣男人見面前老人態度強硬,又礙于身份原因,便不再自討沒趣,再度化作影子離開。
男人走后黃正德看著面前的棋盤,稍稍撥動了一下旗子,隨后,整座棋盤都開始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