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烈烈風中！恨不能，蕩盡綿綿心痛！

望蒼天，四方云動！劍在手，問天下誰是英雄！”

鄭正秋看著手里的詞，聽著段小樓唱了兩句，只覺得一股激蕩直竄天靈蓋，聲音帶著顫抖道：

“這是你寫的，曲子也是你編的？”

段小樓摸摸鼻子：

“如果沒其他人承認，那就算是我寫的吧！”

鄭正秋嘆道：“好啊！這幾句立意頗高，唱起來又豪情萬分，實在是......”

他頓住，因為翻到稿子下一頁，一片空白。

段小樓打了個哈哈：

“這不是剛想到兩句，就拿來給鄭導你聽了。后面的詞還沒創作好呢！”

其實是段小樓有些記不住后面的歌詞了。

副歌部分也只記得“我心中，你最重。悲歡共，生死同。”

鄭正秋道：“好好好，要是都能有這個開頭的調性！這首歌一定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隨后他又嘆了口氣：“可惜電影現在還沒法拍攝。”

段小樓道：“那幾位還是上吐下瀉？”

鄭正秋點了點頭。

他們都沒有留意的一件事情，反而成了拖累他們的后腿，那就是高原反應。

云南昆明，位于云貴高原，平均海拔接近2000米，連段小樓都能感覺到心跳加速。

拍攝團的幾個年紀大的，到達當天又喝了不少酒，結果第二天就起不來了，頭痛、惡心、嘔吐現象頻發。

好在沒有太嚴重，不至于威脅生命。

鄭正秋道：“我們還是再來討論一下劇本吧，看看能不能再進一步優化。”

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外面師爺的聲音道：“鄭導，修俠，我和縣長來了！”

縣長笑著進了屋，剛坐下就道：

“我昨天看了看劇本，我這個手槍隊長戲份太少了！今天來，是想給自己改改戲，你們看我這路子如何？”

段小樓連忙打斷道：

“等等！本來也沒你這個角色啊！這還是看在縣長你的面子上才臨時加的，你還要再加戲，過分了奧！”

縣長連忙道：“我聽說你們拍的是有聲電影，我可有個稀罕玩意，叫做留聲機。有唱片就能播放音樂，到時候拍攝就不需要人現場演奏了，直接用這個更方便！我那里，好多古典樂唱片！”

鄭正秋自然知道留聲機，不過由于結構精密，體型碩大，并沒有隨團攜帶，聽聞這個地方居然有這物品，很是高興，而且古典樂確實適合做背景音樂。

于是鄭正秋立刻開口道：

“沒問題，縣長想加哪段，我來給你加！”

縣長大喜，連連感謝，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通，別說，他改完，這個人物確實更生動了，段小樓想想也是，自己親身經歷，能不生動嗎？

但也有些偏離了主線。

等縣長走后，段小樓不無埋怨道：“鄭導，怎么一個留聲機就把你收買了？”

鄭正秋卻是一笑，拍拍段小樓的肩膀道：

“無妨，拍是可以拍的，但剪輯也是我來剪，到時候刪掉不就好了？”

段小樓立馬肅然起敬：“鄭導，高！”

這幾天，段小樓倒是和張麻子團隊里的老六熟悉起來，倒是沒有其他原因，只是段小樓早上練拳時，六子總是在一邊觀看。

兩人年紀相仿，一聊天，六子就會帶著崇拜的眼神看著他，這種朋友，誰又不喜歡呢？

六子也是張麻子團隊里，最單純的一個人了，也許是張麻子把他保護的太好，心思還不算成熟。

想到后來他的慘死，段小樓不由得心有戚戚。

“六子過來！”段小樓向他招了招手。

“哥，啥事？”六子一付懵懂無知的樣子。

“以后想吃涼粉，叫上我一起去哈！”段小樓道。

“哥，你也喜歡吃涼粉啊，好嘞！”六子開心道。

傍晚吃完晚飯，段小樓便走出門，敲開隔壁的房門。

“玲玉，估計又是你們家的樓哥哥來找你了，還不去開門？”

段小樓隱約聽見里面的打趣聲。

段小樓在房外連忙道：“我們是去研究劇本，你們可別亂講！”

阮玲玉紅著臉打開了門，連忙抓著段小樓跑了出去。

半小時后，兩人來到了滇池旁邊。

鵝城就在昆明西北方向不到20里，就建在滇池旁邊。

昆明古時又叫鴨赤城，這一鴨一鵝，都建在滇池旁，千百年來，一直得此湖水的滋潤。

滇池在高原之上，萬山叢中。上下天光，一碧萬頃，美不勝收。

此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可太陽卻沒有一點下山的意思，依然高掛天空。

“樓哥哥，我們討論劇本，怎么還要上船啊！”

段小樓租下了一個漁民的小舟，協商讓這人帶著他們倆轉一小圈滇池。

“咱們這劇本很珍貴，不能泄密，在船上討論，更安全！”段小樓胡言亂語道。

不過說是討論劇本也沒錯，最后確實加入了一段虛構的尾聲，是關于小鳳仙的。

在蔡鍔將軍起兵反對袁世凱稱帝后，云南第一個宣布獨立，并通電全國，伐袁。

一開始袁世凱是沒把云南放在心上的，那時云南一窮二白，連軍餉都發不出。

可就是靠著一腔熱血與滇軍的驍勇，硬生生擊退了袁世凱的三路攻滇的大軍。

不久后各省相繼宣布獨立，星星之火終于燎原。

可惜最后蔡鍔操勞過度，英年早逝，最終未能推翻北洋軍閥的統治。

小鳳仙的出場，是她終于不再被動等待，追去了云南。

可等她最后見到蔡鍔將軍時，卻是在蔡鍔將軍打敗袁軍后，倒地不起之時。

所以這部電影叫做《霸王別姬》，乃是別了兩次，一次是在北京，兩人分別。一次卻在云南，兩人永別。

段小樓一本正經道：“我覺得這里應該這么演......”他連連比劃著，看起來很是專業。

阮玲玉不禁說道：“可，我覺得應該這樣......”

兩人越靠越近，當阮玲玉反應過來時，段小樓已經環住了她的腰。

“別亂動，看那夕陽！”

此時，正是夕陽落山之時，一道殘陽溶入水中，如同一片金色海洋。

滇池的水輕輕地拍打著船身，發出悅耳的聲響，沒人再多說話，生怕影響到此刻的美好。

船尾的漁夫撇撇嘴，調整了下斗笠。好好看吧，明天你們就知道，這陽光有多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