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館的館長們個個如喪考妣，鄒榕倒是面露微笑。

“是我動了嗔怒?！?

褚民誼低聲道。本來的大好局面，只因自己不留余地，這一個細微的破綻，導致滿盤皆輸。

高手過招，只爭一線，可他卻心急了。

褚民誼心中的懊惱，憤恨無以復加。早就超出了手臂上的疼痛。

“段先生，對不住，他們這些館長叫我找機會廢了你，我不該聽他們的?！瘪颐裾x把實話都說了出來。

“你胡說！我們從沒有這么說！”

“是你理解錯啦！我們想讓你教訓教訓他，不是廢了他?。　?

幾個館長沒有底氣的喊道。

其他人則是閉上了眼睛，有些捂住了臉。

段小樓愈加失望：“事到如今，你們這些人，竟然連敢作敢當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原來天津武館的蠢規矩只是表面，武行衰落，從根子上就已經爛了。

“哈哈哈，牌匾你要拿，就拿走，我們大不了再打一個新的，能有什么影響？”

“你今天把我們的里子面子全撕光了，我看你以后走夜路，要小心著些！”

直到現在，還有三五家武館的館主，一直在叫囂。

段小樓環視一周：“我摘掉了牌匾，你們這武行也就別干了，還要收學員，誤人子弟嗎？”

“你說不干就不干？你有什么資格！”

就在這時，一道干冽的聲音，從武館外傳來：

“那我呢？”

眾人連忙望向門口，只見一群人從中州武館大門闖了進來，站在最前面的，居然是宮寶森！

“如果我還不夠，那再加上李先生呢！”

這些館主，看到李先生，比看到宮寶森還要怕。

因為這人，是天津武術會的會長，所有武館開館的資格，都在他的手里！

只見他上前一步，大聲道：

“經調查，現存的十九家武館，均存在嚴重問題，需要整改，整改完成前，不得繼續開張！

以后，武館將實行優勝略汰政策，每年進行比武，最后三名，取消開館資質，開放名額給到其他人！具體細則再商討！”

此話一出，那些館主呆若木雞，不過也有一些振奮了起來。

宮寶森又道：“我聽說還有當面威脅我徒弟的，你們誰敢，就來試試。”

這句話語氣森然，隱含怒意，宮寶森目光所及之處，一個個全都低頭作鵪鶉狀。

直到此時，這位北方扛把子的梟雄氣焰，才彰顯出來。

宮寶森走到段小樓身邊，拍拍他的肩膀，溫聲道：

“你很不錯，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好?！?

這時，軍隊的一位士官出列，走向鄒榕。

“鄒館長，我們懷疑你和案情有牽扯，請隨我去做個調查?！?

鄒榕看了半天戲，終于站起了身，喝下杯中最后一口咖啡。

這口咖啡，比之前的更苦。

她開口笑道：“好戲，也該落幕了?！?

段小樓聽到此話，突然神色大變，連忙向她跑去。

可還沒等他趕到，鄒榕就又跌在了椅子上，咳嗽了兩聲，血從她的嘴里噴出，四下飛濺，就像一株盛開的曼珠沙華。

眾人圍上前來，只見她閉上了眼，嘴角卻有一絲微笑，就像正在做一個好夢。

眾人手忙腳亂，士官大喊鄒榕服毒了，想要自殺。眾多士兵把她抬去了醫院，可段小樓看向鄒榕，她分明已經斷了氣。

師徒兩人離開中州武館，坐上了汽車。

“師父，之前不是說好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可現在，什么臉都唱了，就是沒有好臉?！?

宮寶森搖搖頭：“我沒想到，十余年不見，這天津武館，竟能糜爛如斯！還想好臉？他們不覺得沒臉？還是已經學會了不要臉？”

段小樓啞然，看來自家師父是真的怒了，把整個天津武行損到了泥沼里。

隨后宮寶森又欣慰道：

“我只是沒想到，你的武功進步如此驚人，褚民誼這人我聽說過，也是太極拳天才人物，出道后，鮮有敗績。

今日對決，你能沉著應對，最后時刻完成翻盤，實在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段小樓笑道：“還是宮家六十四手威力無窮！師父威武！”

宮寶森只是微笑著搖搖頭：“師傅領進門，修行還是在個人。”

宮寶森很少夸人，但是這個弟子給了他太多驚喜，不僅是武功層面，包括俠義心腸、行事機敏，甚至還有幸運程度......正因如此，他多年探查的暗影會，才開始露出蛛絲馬跡。

宮寶森問道：“對了，這次的刺殺案，你怎么看？”

段小樓皺眉道：“很奇怪，很別扭，日本人原本就是張大帥能起家的重要因素，現在他屁股還沒坐穩，日本方怎么會來刺殺他最看重的長子？”

宮寶森點點頭道：“哪怕是想敲打張作霖，也不會用這種手段，那個吞毒自殺的鄒榕，就是這次計劃的執行者嗎？”

段小樓搖頭道：“恐怕不是，她沒有這種能量，我看是推出來的替罪羔羊?！?

宮寶森又道：“你電報我后，我便查了她，十年前她在北京八大胡同，是花魁，花名艷紅，后來被人以天價贖走，曾引起過不小轟動?！?

段小樓沉默，眼神若有所思。

車行至張學良府邸，兩人下了車。

“漢卿，你的父親聽聞你被刺殺，數次欲來天津見你，被楊宇霆等將軍勸住，所以委托我來看看你?！?

張學良點頭道：“我父親確實不易多動，他來看我，只會造成恐慌?！?

隨后張學良又看向段小樓：“聽聞那個鄒榕已經服毒自盡了？”

段小樓道：“是的，據我推斷，十年前，鄒榕來到天津，最大一個目的，就是把整個天津武行攪合的烏煙瘴氣，她加快了整個武行的沒落速度?！?

張學良好奇道：“一個女人為什么做這種事？到底是什么原因？”

段小樓道：“她本人絕不是主使，包括這次的行刺，也不受她的控制！具體的原因，我還需要再做探查?！?

張學良思考了半晌，最后不甘心道：

“既然人已經死了，那就這樣吧，不要再查下去了，主謀就是中州武館館主鄒榕！林希文和段銳這兩人，就讓他們離開軍界，自生自滅吧?！?

段小樓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堂堂張學良居然也認慫了。

他是怕查下去，真查出來是日本人搞的鬼，不好收場？

段小樓看向窗外，腦中一道閃電掠過，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