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報賣報，昨日晚間，公共租界發生特大命案，探長尚武死在巡捕房里。”

“賣報賣報，兇手冷酷無情，一連殺死無數巡捕，庫中錢財不翼而飛！”

清晨，段小樓在和程蝶衣吃著早餐，報童清脆的嗓音傳入耳中。

不少食客聽到報童的叫賣，都按捺不住好奇心。

“我說小孩兒，這次不是標題很夸張，內容很無趣那種吧？”

報童連忙搖頭：“我保證，絕對是真實消息！”

程蝶衣也好奇的花錢買了一份報紙。

這頭版就是《特大命案！探長尚武死在巡捕房，周圍全是尸體！》

看得出來，排版很倉促，應該是臨時更換的內容。

段小樓湊了過來，上面寫著現場九人，全部頭部中槍，一擊斃命，連開槍機會都沒有，懷疑是專業殺手所為。

據目擊者所言，兇手頭戴斗笠，身穿蓑衣，身材高大健壯，看不清容貌。

殺了所有在場的人，還搶劫了巡捕房庫房，全部錢財不翼而飛。

啥？我搶了庫房？靠，尼瑪敢嫁禍我讓我背鍋？

段小樓火冒三丈，好好好，這么玩是吧？

段小樓再往后看，全是各種動機猜測，各方人物表態，各組人馬出動。

他最后說的那句話，根本沒有寫在報紙上。

看來只一次，威懾力還太小，行，那就繼續！

此刻，十幾公里外的王亞樵看完報紙，神色如常。

內心卻在感慨，不愧是宮老爺子的弟子，夠悍勇，看來還能給他再加加擔子。

趁著前期還沒人太過防備，再給他安排個總探長好了。這兩人要是都死了，估計其他畜生更寢食難安。

此刻的阮玲玉，也正看著報紙，旁邊的張達民笑嘻嘻討好道：

“阮玲玉，玲玉，這名字可真好聽，你可真有才華。”

阮玲玉瞥了眼張達民，慢悠悠道：“這可不是我給我自己起的名字，這名字是一個朋友給我起的。”

張達民立刻警覺：“朋友？男的還是女的？哪里的朋友，你可別被騙了啊！我告訴你，這年頭，騙子可多了。”

阮玲玉把椅子又挪遠了一些，不耐煩道：“張四公子，你害的我們全家沒了工作，我已經一直在躲著你了，你還貼上來干什么！”

張達民聽了這話，難過的要死：“我已經給你們租了新的房子，還買了舞蹈家鄧肯的傳記，想送給你。另外，我已經和家里決裂，從此只愛你一人！”

阮玲玉驟然聽聞這些話，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還沒有被人表白過，有心拒絕，可想到他都和家里決裂，已經付出了這么多，又不好意思拒絕了。

正當她不知所措時，茶樓外的街道，走來兩道身影，其中一人她很熟悉。

阮玲玉連忙站起身，在窗口打招呼，她露出燦爛笑容，似乎比雨后的陽光還要溫暖。

“樓哥哥，這邊！”

昨晚的戲唱完，段小樓就和她說了個好消息，阮玲玉很激動，又哭又笑，段小樓把她哄好后，她就這么叫他了。

一旁的徐志摩則笑了出來，小聲調侃道：“樓哥哥，這個名字很不錯，我說你怎么會求我，這位確實值得！”

段小樓臉色一黑，暗道你還有臉說我，后世把你的信都公布了，什么摩摩、我親親之類的，肉麻至極。

張達民一聽阮玲玉的稱呼，仿佛被雷劈了一下，臉色蒼白起來。

徐志摩和段小樓剛走過街道進了茶樓大門，張達民就迎了上來：

“你們倆是哪里來的騙子！是不是看阮小姐長得好看，就要騙她！我告訴你們，我張家四公子，絕不允許！”

段小樓還是第一見到張達民，只見他長得白白凈凈，一身斯文的外表，果然有做小白臉的天賦！

徐志摩一臉懵：“張家？是洋行張家？”

張達民知道那個張家，雖然同名同姓，可自己家族比起人家差太遠。人家的生意包羅萬象，自己家里只是做煙土的。

他氣的臉色通紅，還以為這人故意陰陽怪氣，可徐志摩的層次比他高多了，徐志摩只是實話實說。

“哼，你們是什么人，想對阮小姐做什么！”

阮玲玉此刻也走上前來，厭煩地拉開張達民：

“你能不能不要跟著我了，這兩位是我的貴客，我好不容易有了點希望，你非要攪合的我走投無路才甘心嗎？”

張達民臉色青紅交加，低頭坐在一旁，不說話，也不離開。

段小樓互相介紹：“玲玉，這位是大名鼎鼎的詩人，徐志摩。

志摩兄，這位就是我和你提起的，想要進入明星影戲學校的阮玲玉。”

張達民嗤笑了一聲，可這下阮玲玉是真火了，面如寒霜道：“張達民，我請你離開，請你不要再跟著我，我求你了，放過我可以嗎？”

張達民也怒了：“我為了你拋家舍業，為了你放棄了優渥的少爺生活，現在你為了兩個騙子，叫我走？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阮玲玉臉色一片煞白，就在這時段小樓出聲了：

“原來這時候也流行道德綁架啊！怎么，你拋家舍業，別人就要跟你？你拋了什么家，你有什么業？一個紈绔子弟罷了！最后說一句，你是我見過最不要臉的人。”

徐志摩眼神一亮，笑道：“道德綁架這個詞很不錯！段兄總是有不少組合詞匯，微言大義，佩服！”

這兩人一唱一和，讓張達民直接破防，他是不可能動手的，但也沒臉再湊過來，冷哼一聲，站起身換了個座位，可耳朵還是聽向這邊。

徐志摩道：“我已約好鄭正秋校長，估計在來的路上。”

張達民在后面偷聽到，就是一驚：“鄭正秋？那位大導演？我可不信他能來，估計是這兩個騙子做的局！”

他有次跟他的大哥出席宴會，倒還真見過鄭正秋一面，正好可以拆穿他們！

可當張達民看到一位戴著眼鏡，手拿煙袋的中年人出現時，自欺欺人的希望終于破滅，他逃也似的離開茶樓，滿心怨氣，再沒回頭。

段小樓等四人落座，互相做了介紹，結果鄭中秋反而對段小樓更感興趣。

他自嘲道，哪天沒去茶園看上一場京劇，吃飯也不香。別人都叫他戲霸，因為他一來，名角兒唱念做打一點都不敢馬虎，就怕被他瞧出瑕疵。

聽聞段小樓演《霸王別姬》是一絕，倒是有了興趣，要后面再去捧場。

等他注意到阮玲玉時，一眼就看出她是“祖師爺喂飯吃”，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她進校學習。

一時間賓主盡歡，阮玲玉達成所愿，喜極而泣，她又感受到了生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