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道衍匆匆進了宮。

“皇上，瓦剌派使者來了。”

朱棣昨夜沒睡好，頂著個熊貓眼，但一聽瓦剌立刻來了精神。

“這大冬天的，瓦剌派人過來做什么？”

道衍面色凝重：“阿魯臺殺了鬼力赤，擁立了元裔本雅失里為汗，瓦剌難擋其鋒芒，定然是來試探咱們態(tài)度的！如果大明能幫瓦剌，瓦剌自然愿意抗衡阿魯臺，如果咱大明不支持瓦剌，瓦剌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倒向阿魯臺！”

朱棣吃了一驚，愣在原地半響無語。

北元如今大概分成了三股勢力。

西北以馬哈木為首的瓦剌，東北以阿魯臺為首的韃靼，還有近幾年回歸的本雅失里。

阿魯臺本來就強勢，如今擁立元朝后裔本雅失里為汗，勢必會引起草原不少部落的歸附，實力進一步提升！

一旦乘勢吞并了瓦剌，那北元又要統(tǒng)一，不久必將南下！

而且大明建國才幾十年，心向元朝的遺老不少，本雅失里成了大汗，還會對大明內(nèi)部造成一些影響。

建文余孽，加上元朝遺老的暗流，一個搞不好，大明內(nèi)部都要出問題。

思索片刻，朱棣終于穩(wěn)住心神，有了思路。

“告訴瓦剌使者，朕有事，過幾日才能接見他們。”

道衍愕然：“皇上，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盡快接見、許以好處，以此拉攏瓦剌的？冷落了瓦剌，回頭他們真被阿魯臺收編，那咱大明的局勢可就危險了！”

朱棣擺擺手，眼里有幾分亮色。

“少師莫急，朕先帶你去看一物。”

朱棣領著道衍，徑直來了神機營。

這里的將士，依舊在制造火藥，而且從前庫存的火藥，也被轉運出去。

道衍看的不明就里，朱棣卻更加神采奕奕，喊了幾個武官過來。

“來！給少師展示一下咱的鎮(zhèn)國神器！”

幾個武官各自端著火銃，紛紛瞄準五百步外的靶子，一陣啪啪開火。

“少師，看出問題來了沒？”

道衍凝視一陣后，長眉陡然一挑。

“似乎，射的有點遠？”

朱棣大笑：“何止有點？足足遠了一百步！”

道衍頓時一臉驚訝：“一百步！這對騎兵來說，幾乎是無法逾越的鴻溝！若以此對付北元，我大明將占盡優(yōu)勢！這火銃，堪稱鎮(zhèn)國神器！”

朱棣笑意更濃：“少師和朕所見略同！不過，能射這么遠，并非火銃的緣故，而是朕叫人改進了火藥的比例。”

道衍點點頭，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皇上對瓦剌使者避而不見，莫非是想過幾日以此震懾他們？”

朱棣神色一斂：“知我者，還得是少師你。北元各部都有恢復元朝的志向，那瓦剌遣使恐怕不光是打探我朝態(tài)度，也有伺機大明虛實的想法。朕正要讓瓦剌見識一下我大明的鎮(zhèn)國神器，讓他們不敢獅子大開口，只能繼續(xù)充當大明打手，去和阿魯臺糾纏！”

道衍雙手合十，心情驟然輕松：“太祖以火器打的前朝北逃，如今這種神器一出，恐怕北元真的一統(tǒng)，都不敢輕易南下！如此，倒是貧僧多慮了。”

得了道衍的附和，朱棣原本緊繃的神經(jīng)也松弛了許多。

不管是太祖朝還是朱棣，都在擔心北元再度席卷而來，是以不斷出使北元各部，合縱連橫，輔以不時的重兵征伐。

然而時至今日，北元雖然四分五裂，卻依舊強盛。

即便拋開去了中亞建國的那些，就說大明北面、西面、西南，依舊被北元勢力包圍著。

光是整合了北方瓦剌和韃靼，就有夠大明頭疼的。

但這種全新配比的黑火藥橫空出世，卻讓朱棣陡然有了拳打四方的信心。

短期內(nèi)，只是亮出這種神兵震懾北元。

長期來看，一旦這種火藥充足，大明便不用再供應錢糧軍械扶持瓦剌，終有一日，能以摧枯拉朽之勢，把這些蠻子趕到和林以北，甚至將其徹底消亡。

“皇上，這火藥是誰改進的？這等人才可要小心保護，免得被歹人所害！甚至這技術被北元學了去，那咱大明反而要因此遭殃。”

朱棣面色古怪：“這是漢王世子的功勞。”

道衍渾身一震，比聽說北元的消息都深受震動。

“漢王世子？這怎么可能？”

朱棣見他如此，眼里有些揶揄之色。

“怎么，你那寶貝徒弟被比下去，是不是有些難受？”

道衍一愣，隨即苦笑：“貧僧著相了。都是皇上的皇孫，貧僧不該起了嗔念。”

作為皇太孫朱瞻基的老師，道衍一直以來引以為傲。

當然了，道衍的心底還有另一層考量。

漢王世子的優(yōu)秀，必然在一定程度上會動搖東宮。

畢竟，原本漢王就在應天府呼風喚雨，也就是沒有長子的優(yōu)勢，魯莽暴躁了一些，但漢王世子的光芒，卻可以無形中為漢王朱高煦遮丑。

但話說回來，漢王世子年紀輕輕，平時默默無名的，怎么突然就有了這等才智？

莫非，他背后有什么高人指點？

道衍迎上朱棣的目光，朱棣又笑了。

“看來，少師也覺得他的背后另有高明。”

道衍呵呵一笑：“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實非小覷漢王世子，但以他的年紀和閱歷，如果背后沒人，這根本解釋不通。”

“是啊，朕也是這么想的，但他們父子二人卻對此只字不提！看來，朕回頭還得派人暗訪一番。若得那背后的高人，以后咱大明火器沒準還能更厲害！”

……

朱棣帶著道衍參觀的功夫，朱高煦已經(jīng)領著朱瞻壑進了宮。

今天進宮不為別的，只為給朱瞻壑挑選一片婢女。

太監(jiān)黃儼是朱棣身邊的老人，知道朱棣寵愛漢王，見這對父子進宮，一路笑態(tài)可掬，徑直領了百名倭女來見。

這些倭女個個身材單薄，一股風都能吹倒的樣子。

朱高煦見此，不禁嗤之以鼻。

“你自己挑吧，就這身板，端茶倒水都困難，放眼皇室，恐怕除了你沒人稀罕。”

被嘲笑的朱瞻壑卻內(nèi)心竊喜。

這些倭女雖然瘦弱了些，個頭矮了點，但不少模樣可人，甚至有幾個像極了前世熟知的幾位島國老師……

沒人要？

那我都笑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