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一道利電般擊出。

陸小鳳出手。

雙指一挾。

靈犀一指，又是天下無雙的靈犀一指。

陸小鳳這一招從未失手過，萬無一失，這一次是否還能萬無一失呢？

能。

雙指一挾，夾住擊出的劍。

劍和手指好像從始至終都粘連在一起。

眾人齊齊吸了口涼氣。

好快的劍！

好快的手！

每個人都被這一劍震撼，但更被陸小鳳的靈犀一指震撼。

在場沒有一個人有把握接下這一劍，甚至在這一劍擊出時閃避，也沒有把握。

可陸小鳳做到了。

靈犀一指果然如木道人所說是天下無雙的絕技。

眾人看陸小鳳的眼神變了。

或許所有人都低估了陸小鳳。

葉孤城、陳安兩位立于劍道巔峰的高手，先后對陸小鳳出手，但均被陸小鳳接住。

陸小鳳的武功到底厲害到了什么地步呢？

從來沒有人認為陸小鳳不厲害，每個人都覺得他的武功至少可以排在前二十，甚至前十。

現在，眾人覺得這排名低了，或許陸小鳳可以排名前五，前三，甚至爭奪第一。

“哈哈！”

金九齡長發亂舞，宛若癲狂般大笑：“我沒有選錯！”

他已一敗涂地，但還有最后一個執念，那就是證明自己選擇陳安為對手是正確的。陸小鳳接下了陳安的劍，自然證明他是正確的。

陳安神色平靜，出劍之前什么樣，出劍后也是什么樣，一點點變化也沒有。

對于一些人來說，無論勝負生死，他們都不會改變。陳安好像就是這樣的人。

陸小鳳似乎也是。

他明明已接下陳安的劍，臉上表情和未出手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陳安開口道：“第二次，這是你第二次接住我的劍。”

陸小鳳點頭：“你的劍，這次比上次更快。”

陳安道：“但還不夠快。”

只有陸小鳳接不住才夠快，接住了自然不夠快。

陸小鳳道：“可我知道你的劍還能更快。”

陳安道：“是的，它一定還能更快，但現在卻是我速度的極限。”

寒光一閃，長劍回鞘。

陳安從陸小鳳雙指間奪回自己的劍。

眾人動容。

這是第二個能從陸小鳳手上奪回自己劍的人。第一個是葉孤城。

陳安道：“事不過三，我已嘗試了兩次，倘若第三次還破不了你的靈犀一指，我便不會再對你出手。”

陸小鳳道：“一言為定。”

他在比武上很少有斗志，但這一次卻非常有斗志。因為他也想看一看陳安是否能破得了他的靈犀一指。

陳安道：“我有把握，下一次見面，定能破你的靈犀一指。”

陳安說完，轉身而去，不帶任何留戀。

陸小鳳看著陳安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他有一種感覺陳安下一次對自己出劍的時候，必定是陳安劍術徹底大成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的靈犀一指是否還能接得住陳安的劍呢？天下間是否還有人能是陳安的對手？

一想到這里，陸小鳳就說不出的興奮。

他知道陳安一定能劍術大成，因為陳安已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陸小鳳，你的手。”公孫蘭驚呼，注意到陸小鳳的手在滴血。鮮血一滴一滴的自食指、中指縫隙低落。

其他人也瞧見。

金九齡本來一直在大笑，笑容忽然停止，死死盯著陸小鳳流血的手。

每個人都能想到：陸小鳳一定是被陳安所傷。

陸小鳳若無其事抹掉指間鮮血，淡淡道：“接陳安的劍，不付出一點代價是不可能的。”

這句話證明了陸小鳳的確是被陳安的劍所傷。

眾人震驚，陸小鳳用靈犀一指接人的兵器，非但從未失手過，也從未受傷過。

可這一次，陸小鳳非但被陳安從手中奪回了的劍，而且還受了傷。

這可是白云城主葉孤城都沒有做到的事。

陳安這一劍到底可怕到什么地步？

這還不是陳安劍術大成的狀態，當他真正劍術大成，他的劍會可怕到什么地步。

超越形式的束縛，超越速度的極限。

每個人都在回憶陳安說的這句話，難以想象陳安真正做到這一步，會可怕到什么地步。

公孫蘭問陸小鳳：“如果陳安真正達到他所說‘超越形式的束縛，超越速度的極限’的劍道境界，你是否還有把握接住他的劍？”

陸小鳳沉默了好一會兒，回答道：“我不知道。”

他真不知道。

可是，他前所未有的期待。

江湖中不敗的人不多，但陸小鳳卻是其中之一，只不過許多人都忘記了，甚至忘記了他是個武林高手。

不敗的人是寂寞，也希望能敗一次。

陸小鳳雖然不是武癡，但他也有這種想法，他也希望敗一次——他期待陳安再一次對他出劍。

一陣腳步聲傳來。

公孫蘭的其他姐妹陸陸續續來了。

公孫蘭的組織叫紅鞋子。

組織成員都穿紅鞋子，所以取名為紅鞋子。

原本紅鞋子只有公孫蘭一人，但這些年來不斷壯大，如今已多達十人。

第八個紅鞋子成員是薛冰，第九個是上官飛燕，第十個是上官丹鳳。

薛冰、上官丹鳳、歐陽情都已來了，他們護送常漫天、華一帆、江重威三個瞎子來到羊城，這三人聽到了金九齡承認自己是繡花大盜，成為了最重要的證人。

除了上官飛燕，紅鞋子其他的成員都已到齊。

金九齡看到后出現的紅鞋子成員，臉色變了。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江輕霞。

江輕霞排行第五，在歐陽情之后，也是紅鞋子的成員。

金九齡看著江輕霞，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似乎再說我們完了。

江輕霞臉色大變。

她已知道組織內部出現金九齡的奸細，但不知道誰是奸細。

“不是我，不是我！”江輕霞辯駁道，他知道公孫蘭的性格，對姐妹非常寬容，但對敵人卻十分殘酷。

金九齡嘆了口氣道：“事已至此，否認又有什么用呢？”

這句話說完，他整個人僵硬住。

因為有一個人已來到他的面前，撲進他的懷中。

這個人不是江輕霞，而是紅鞋子排行第二的二娘。

金九齡想一把將她推開，卻被二娘死死抱住，二娘已淚流滿面，哽咽道：“夠了，已經夠了。”

金九齡聽到二娘的話，冷酷的心腸變得柔軟，也只有這個女人才能讓他心軟。

“我不認識你。”金九齡冷冷道，硬下心腸，用力將她推開。

二娘又一次撲了上來，抱住渾身鮮血，連站都站不穩的金九齡，哭泣道：“我這個人做錯了很多事，但至少眼光沒錯，二十多年前，你為了我加入公門，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男人，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金九齡不再說話，淚水如泉涌。

他是個堅強、狡猾、陰狠、兇殘、無情的人。

他甚至多次利用這個愿意與他一同面對任何事情的二娘。

可有一點卻是真的，他真的愛這個女人。

也只有這個女人能讓他心軟，能讓他流淚。

他流淚了。

這是他加入公門近三十年來第一次流淚。

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其實金九齡和二娘的關系，頗有些像是后趙國君石虎和鄭櫻桃的關系。

石虎是個殘暴兇狠的人，殺妻殺子，對臣子冷酷無情，但他對優伶出生的鄭櫻桃卻是有情的。他為鄭櫻桃殺了自己的妻子，后來成為皇帝，也將鄭櫻桃立為皇后。后來縱然鄭櫻桃惹怒了他，他也沒有如對待其他妃嬪一樣殺掉，而只是將其降為妃嬪。

金九齡沒有石虎兇殘毒辣，雖然同樣好色，但對心愛之人用情比石虎更深。

許多人都聽說多年前金九齡之所以加入公門，是因為一個女人。但誰也不知道這個傳言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如今，證實這件事是真的。

那個女人竟然是紅鞋子組織的二娘。

公孫蘭望著二娘，也望著金九齡。

眼中閃過很復雜的神色，二娘在她組建紅鞋子的時候就在她的身邊，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二娘居然有個情人，而且還愛的如此刻骨銘心。

公孫蘭本來無法接受姐妹背叛自己，她自認對姐妹們不錯，可這一刻，她有些釋然：

二娘為了一個愛了差不多三十年的男人背叛她這個姐妹，似乎沒有什么問題，她才是后來者，而他們很早就已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