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
陳安目光落在蘇少英身上。
蘇少英自報姓名:“蘇少英?!?
陳安道:“我知道你,很早就知道你。”
蘇少英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我也知道你,十一二歲就知道,只不過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樣?!?
司空摘星、獨孤方心頭一驚,暗忖難道這兩人是鄰居或者遠親?
陳安道:“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樣的?”
蘇少英道:“你不用劍,用一口七尺大關刀與丈八蛇矛?!?
司空摘星、獨孤方更奇怪了,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陳安用這兩種兵器時的樣子。
陳安笑了,明白他的意思,道:“你說的是晉末時期的‘涼王’陳安?”
蘇少英眼睛一亮,他本意只是開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沒想到陳安竟明白他的意思,道:“你知道他?”
他無論如何也看不出陳安是個讀書人,而且他也知道,縱然許多學富五車的人,也未必知道‘涼王’陳安。
陳安淡淡道:“其他人我或許不知道,但他我卻不得不知道。”
蘇少英道:‘為什么?’
陳安追憶道:“師父給我取名時,翻邊了《詩經》、《楚辭》、《易經》、《說文解字》等諸多書籍,卻始終沒有找到一個滿意的名字,后來意外碰倒了一冊晉書,拾起來正好瞧見陳安的事跡,故而給我取名為陳安?!?
眾人誰也想不到陳安這個名字居然還有這樣的來歷,而且誰也想不到這個名字居然不是陳安的父母取的,而是師父。
蘇少英又笑了笑,道:“這么說來,我們勉強算認識很久的老朋友?!?
陳安道:“我不想和你成為朋友?!?
蘇少英愕然道:“為什么?”
陳安平靜道:“若我們是朋友,我又如何見識你的劍法?”
獨孤一鶴自創的‘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是公認的絕學,而蘇少英正好通曉這門劍法,陳安當然想見識一下。
蘇少英苦笑道:“你說的好像有道理,不過不管我們是不是朋友,至少現在你沒法子見識到我的劍法。”
這當然是事實。
蘇少英傷的不輕,只能勉強站穩,根本不可能動手。
陳安問道:“是誰傷了你?”
司空摘星走上前,代替蘇少英道:“傷他的不止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他們其中的大部分人都聲名狼藉,有些人本應該死了,但偏偏還活著,這群人身上都有珠光寶氣閣的標志?!?
蘇少英運氣算不錯,若非司空摘星及時出現,或許已死了。
陳安道:“所以他們是珠光寶氣閣的人?”
“若是其他人,一定認為他們是珠光寶氣閣的人?!彼究照堑靡庋笱螅寥坏?,“可我知道他們不是珠光寶氣閣的人,而是青衣樓的人?!?
“為什么?”
司空摘星解釋道:“因為其中幾個曾為青衣樓做事時,我瞧見過?!?
陳安想了想道:“他是什么時候遇刺的?”
司空摘星道:“就在今天趕來小鎮路上遇刺的?!?
陳安道:“我在珠光寶氣閣見到了霍天青,也見到了這間店鋪老板、伙計兩人的尸體?!?
他將珠光寶氣閣的事情告訴給他們。
司空摘星眼珠子一轉道:“一間客棧除開老板伙計以外,還要有廚子,老板是不是廚子?”
陳安肯定道:“不是,廚子另有其人?!?
司空摘星道:“廚子沒有在珠光寶氣閣,很可能逃走了,他很可能是青衣樓的人?!?
陳安想了想,道:“這個推測很合理,霍休不可能完全相信霍天青,當然會在霍天青的身邊安插人手,或許正是廚子通知了霍休,所以霍休讓青衣樓的人偽裝成珠光寶氣閣的人對付蘇少英,如此一來,縱然刺殺失敗,這個責任也會推到珠光寶氣閣,但霍休沒有想到你會馳援蘇少英,而且你又恰好知道那些襲殺蘇少英的人其中一兩個的真正身份?!?
司空摘星搓了搓手,道:“這也正是我的推測,如今一切事情都已明了,霍休就是青衣樓的總瓢把子?!?
陳安完全同意。
蘇少英咳嗽了一聲,開口道:“我們接下來該做什么?”
眾人望向陳安。
陳安糾正道:“不是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而是你們接下來該怎么做?!?
所有人心頭一驚。
司空摘星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打算退出?”
這也是其他兩人的疑問。
陳安道:“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擊殺霍休?!?
司空摘星好像明白陳安的意思,道:“是不是說除開擊殺霍休以外,其他任何事,你都不會插手?”
陳安贊賞一笑道:“既然有陸小鳳他們處理這些事,我又何必耗費心力添亂呢?”
司空摘星、獨孤帆、蘇少英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均覺得陳安非但是個有本事的人,而且很擅長偷懶。
不過他們也不覺得有什么錯,甚至或多或少有些認同——如果陸小鳳都處理不了這種事,陳安當然更難處理。
其實他們錯了。
陳安倒不是沒法子處理這種事,只是嫌棄麻煩——能規避麻煩的時候,陳安絕不會自找麻煩。
司空摘星望著已坐到凳子上的陳安,道:“你有沒有想過,若你不插手這件事,或許就根本沒有機會殺霍休?!?
陳安看著他,道:“陸小鳳會親手殺掉霍休?我記得他和霍休好像有些交情?!?
“你知道的可真是不少?!彼究照堑溃骸袄蠈嵳f,我也覺得陸小鳳不會親手殺霍休,畢竟這家伙很重感情,不過至少有三個人一定會想親手殺了霍休?!?
“他們有本事殺霍休?”陳安很好奇。
司空摘星想了想道:“這三個人至少有兩個人有本事殺霍休,另外一個應該也有一半的機會?!?
陳安想知道他們是誰,道:“哪三個人?”
霍休的武功登峰造極,能殺霍休的人實在不多。
司空摘星道:“獨孤一鶴,你覺得他有沒有本事殺霍休?”
陳安當然不能否認,獨孤一鶴的武功也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司空摘星又繼續道:“閻鐵珊?!?
陳安搖頭道:“他的武功雖然很高,但好像沒有到登峰造極的境界,而且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和人交過手,他想要殺霍休大概很困難,而且他行蹤不定,誰知道他會什么時候返回珠光寶氣閣?”
“你的消息還是不太靈通,這次行動閻鐵珊一定會及時返回珠光寶氣閣,因為陸小鳳早就派人聯系他,他早已知曉事情的真相。”
陳安聽完只是愣了一下,卻不太驚訝。
三個月前,公孫蘭和陸小鳳已有了聯系,他相信這三個月的時間,陸小鳳一定做了很多霍休不知道的準備,與閻鐵珊通氣也不是讓人驚訝的事。
陳安道:“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算是半個。”
司空摘星也承認道:“我只將他算作半個。”
陳安道:“最后一個人是誰?”
司空摘星道:“西門吹雪?!?
大堂忽然徹底安靜下來,而且竟彌漫了一種說不出的寒氣,溫度好似都已下降了十多度。
西門吹雪這個名字好似有一種魔力,讓人冷冽透骨。
陳安雙手握緊,眼中射出刀鋒般的銳芒,微笑道:“看來競爭者的確不少?!?
司空摘星一直在觀察陳安的表情,心忽然冰冷,他發現陸小鳳的猜測是正確。
陸小鳳決定插手金鵬王朝這件事時,就有一個擔心:擔心一旦西門吹雪、陳安同時卷入其中,這兩人或許要一決高下。
司空摘星知道陸小鳳的擔心,但覺得這擔心是多余的,因為陳安一點名氣也沒有,無論如何看來也沒有資格當西門吹雪的對手。
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西門吹雪、陳安好似是同樣的人,是天生的對手。
——他們早就將一切都奉獻給了劍,當這樣的兩個人相遇,豈非就是針尖對麥芒。
世上有一種人可以死,但絕不能敗,西門吹雪就是這種人。
司空摘星已能想到,這兩人一旦交手,其中一人必定會死。
司空摘星暗忖不知道陸小鳳是否有法子改變這一切?否則若是兩人見面誰會死在誰的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