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是一連陰了好幾天,淅淅瀝瀝的落下幾滴,鋪濕了整個路面。
兩輛大巴車開進來,停在教室樓下,雨依舊在下,偶飄落幾滴落在發(fā)梢,慢慢的隱沒在一片黑色里。
人陸陸續(xù)續(xù)的從車里出來,陳江麗拖著沉重的箱子,背著畫架,手里還拿著畫畫用的工具箱。
東西很重,而且很多,章凡看著陳江麗狼狽的樣子,說道,“小朋友,要不要幫忙啊。”
陳江麗看著章凡,他身上大包小包的,又好到自己哪里,不禁好笑,“自己的都沒弄好,還來管別人,還是想想怎么把自己的東西搬回去再說吧。”
章凡撓撓頭,“我還是先幫你把東西搬了吧,我的東西先放一放,車反正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走。”
章凡正說著,不知誰叫了聲陳江麗。陳江麗回過頭去,看見一個男生正招呼著向她跑來,陳江麗笑了笑,“誒,李文峰,怎么,今天不上課么?”
那男生叫李文峰,是陳宇的朋友,他們經(jīng)常一起打籃球,陳江麗也是那個時候認識他的。
“算是在上課吧,我們體育不是也要考試了嘛,現(xiàn)在在訓(xùn)練,剛從山上跑回來就遇見你了。”李文峰看著陳江麗拿著這么多東西,說道,“東西很重吧,來,我?guī)湍隳命c吧。”說著就去幫陳江麗拿工具箱和拉桿箱,也沒管陳江麗答不答應(yīng)。
陳江麗不好意思的說,“那麻煩了。”轉(zhuǎn)頭又對章凡笑了笑說,“那我先走嘍。”也沒注意到章凡在后面一臉尷尬的表情。
李文峰拉著陳江麗的箱子,他們一邊走一邊一邊聊天。李文峰滔滔不絕的講他們體育訓(xùn)練的事兒,說什么“李胖子太狠了,大清早的叫我們跑馬路,他在后面開摩托車,稍跑慢點兒,他就用摩托車在后面攆。早上跑馬路,下午就跑山,還下著雨,大家求情說下雨就不跑嘛,結(jié)果還是被逼著跑。因為要考試了嘛,所以要加緊訓(xùn)練才行啊。這不,才剛跑完附近的一座山回來。”
陳江麗笑笑,“哦?那你們還挺辛苦的嘛。”
“是啊,辛苦啊,不過快要考了嘛,也苦不了多久了”,李文峰說道。
陳江麗知道李文峰和陳宇的關(guān)系很好,但不愿再提起陳宇,雖然陳宇在陳江麗的世界里已經(jīng)成為了過去,但想到他的名字,心里多少都會有點排斥。陳宇是陳江麗最不想提起的人,結(jié)果李文峰還是說出來了,“你還記得陳宇么?”
陳江麗低著頭,看著腳下的路,“嗯”了一聲。李文峰繼續(xù)說道,“他在你去集訓(xùn)沒多久就輟學(xué)了。”
陳江麗又“哦”的一聲,陳宇會輟學(xué),陳江麗心里的確有些奇怪,不過也沒說其他,因為她真的不想再說起陳宇。
李文峰看著陳江麗面無表情的樣子,沒有絲毫的驚訝和關(guān)心,雖然他知道他們已經(jīng)分手,但心里還是因為陳江麗的態(tài)度,有些生氣,皺了皺眉。
一路上兩人變得沉默,李文峰把陳江麗送到寢室樓下,陳江麗說了聲“謝謝”。
李文峰還想說什么,但是想到陳江麗的剛才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把到嘴的話又給吞了進去。陳江麗的看著李文峰欲言又止的樣子,以為他要對自己說什么事。李文峰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把什么話給憋了回去,也就轉(zhuǎn)身走了。他的T恤已經(jīng)濕透了,一半是汗水,一半是雨水,風一吹,不住的顫抖。
走了沒多遠,李文峰神情復(fù)雜的回過頭來對著陳江麗說:“如果有空的話,還是去看看陳宇吧,他最近很不好,畢竟他也沒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兒。”
陳江麗不知道李文峰話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陳宇已經(jīng)與他無關(guān)了。
美術(shù)班在考完那天起,就已經(jīng)不存在了,存在的也只是在回憶里。
剛收拾完東西,晚飯還沒顧著吃,大家就急急忙忙的被各班的班主任召回,然后開始正常上課。
陳江麗回到教室原來的位置,桌子還是干凈的,書上一點灰塵也沒有,一切都好像沒有變,只是陳江麗前面,夏香艾旁邊的位置空著,林墨然走了。
資源是不允許浪費的,老陳正想要不要再找個人坐這里,但一想到張楓和林墨然,他倆成績本來都很好的,結(jié)果最后成績都是墊底。為了避免從蹈覆轍,于是從后面調(diào)了個成績不太好的同學(xué),因為就算變差,也不會差到哪兒去。老陳還考慮到必須找個老實點兒的,才不會影響旁邊同學(xué)。
于是周偉就被老陳調(diào)到了夏香艾旁邊,周偉真的很老實,雖然上課有時連書都不拿出來,但是他卻每一節(jié)課都認認真真的盯著黑板。有時候老師叫他起來回答問題,一連問幾個,他都答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老師看著他認真的態(tài)度,打算抽空輔導(dǎo)他一下,成績應(yīng)該可以提起來的。
輔導(dǎo)了幾節(jié),他同樣認認真真的在聽,可考下來成績還是不怎么樣,很多老師講過的題他都可以做錯。老師把他叫到辦公室,問他為什么你那么認真的在聽課,成績怎么這樣,很少有同學(xué)會這樣的。周偉也坦言說,他高中之后就不會讀書了,他會和哥哥一起出去工作。他認真聽課只是出于對老師的一種尊重。對于書,他實在讀不下去,看著書就頭疼,但是他又不想辜負老師的辛勤勞動。坐在這里一天,就好好的當一天學(xué)生,周偉是這樣說的。
周偉雖然不愿讀書,可是他上課依舊很認真的樣子,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黑板。和他一樣不想讀書,打算高中拿完畢業(yè)證就走人的同學(xué),上課要么睡覺,要么看小說,要么玩手機,連發(fā)呆都懶得去盯著黑板。學(xué)生中,也只有周偉會這么固執(zhí)的堅持。
聽過許多老師的抱怨,抱怨老師的辛苦,抱怨老師的累,而辛勤勞動換來的錢連養(yǎng)家都成問題。而且很多人都不尊重老師這個職業(yè),不止是學(xué)生,很多人都是這樣人為的。還有人說什么“七商、八娼、九儒、十丐”等等,來定位老師這個職業(yè),說什么老師連娼妓都不如,僅僅比乞丐高一個等級,漸漸地很多老師連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職業(yè)。
在場的幾位老師聽了周偉的話,心里都閃過一絲絲的感動,似乎自己長久以來的堅持,得到了某種肯定,這是比金錢更高深的東西。周偉用最簡單的方式,給了他們。
自從周偉坐到夏香艾的旁邊,幾乎是一句話都不說,什么事兒他也都不參與,大家似乎都像是忽略了周偉的存在。夏香艾許多次扭過頭去,才意識過來,旁邊原來還有一個人。
學(xué)習(xí),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fā)的緊張起來。對于高三來說,一切都像是暗淡無光的。書堆的比頭高,用完的筆芯比兜里的錢多。大家每天過著教室、食堂、寢室三點一線的生活。
只有在風吹過發(fā)梢的時候,就那么幾秒,停下腳步,聽這一葉凋零的氣息,葉落到地上,人匆匆的走了。
十八歲,本來是應(yīng)該放飛夢想年紀,同樣也是一場青春的盛宴,結(jié)果僅僅因為一次高考,茶冷人散。似乎是那些不愿讀書的人,他們的青春在角落里,發(fā)著微弱的光。
周偉被徐哥叫起來回答問題,很簡單的一個式子,他還是沒有答對。徐哥有心想好好的栽培他,說不會的可以隨時去問他,可是課堂上剛講過的,問他他都不會,徐哥不由的嘆了口氣。夏香艾笑了笑對周偉說,“你還是第一個坐在旁邊這么笨的人呢!”周偉也笑了笑。不過話是這么說,夏香艾有空的時候,就會給周偉講解一下今天的作業(yè),也算是鞏固知識了,周偉也耐心的聽著。
元旦節(jié)后的第一次考試,周偉考進了前六十,這對他來說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似乎是有了信心,于是越發(fā)的努力學(xué)習(xí),還說畢業(yè)的時候有望考個好成績。這是周偉能想到最簡單的方式,去尊重那些關(guān)心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