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命，但沒人真的愿意死。

從末日開始至今，清苑小區死于黑雨的人數，遠不足相殘人數的十分之一。

兩條人命在這其中不算什么，但整個小區如今擼禿了，敢拼敢殺的也就吳志鵬帶領那么十多個，其它都是些不打不轉，有能力，卻安于現狀的孬種。

別的不提，就看陳凱這邊。

百十號人，其中光是青壯中年就占了小半，但拿得起刀，下得了決心砍人的又有幾個？

說到底，還是吳志鵬逼的不夠狠。

一旦給了掙扎的空間，就有蜷縮的余地，因為受苦的群體不止自己一個，就想著“別人能忍，為什么我不能忍？”“忍一忍就過去了，既然活著，就不用拼命。”……

這不是軟弱，而是權衡，但現實不會給他們權衡的機會。因為末日就是誰先適應，誰就能凌駕于他人之上。

……

“二十號樓的物資就不用搜了，免得再出什么意外，人手都派去二十一號和十九號，再多找幾個人，搜刮的速度加快點。”

吳志鵬緊皺著眉頭對著一旁的小弟，頗有些煩躁地嘆了口氣。

“好，老大。”

一旁的小弟應過聲，隨即便走向遠處的難民群。

見小弟走遠，吳志鵬從胸口掏出包煙，磕出兩根，一根自己叼上，一根遞到了宋天耀手邊，“老弟，這次麻煩了，十九號樓的物資統計好我會讓人給你送過去。”

“物資不著急。”

接過香煙，宋天耀瞥了眼不遠處的人群，這時吳志鵬的打火機伸了過來，宋天耀微微低下頭，淡淡抽了一口，又接著道：

“關鍵是明天皇冠的拍賣會，現在傷了這么多人，去了估計會出問題。”

“這事…我剛剛想好了。”

吳志鵬給自己點上，長長抽了一口，看了眼手上燃燒的煙火星子，轉頭看向宋天耀，認真問道：“老弟你替我去怎么樣？”

“我一個？”宋天耀眉頭一挑，看向吳志鵬，雖然請求與他的目的不謀而合，但自愿和請求是有區別的。

“這事有風險，當然也不讓老弟白忙活。”吳志鵬說著伸出一根指頭，“配給老弟你一輛面包車的水和泡面，無論事后剩多少，都是你的。”

就價格來說已經很有誠意了，但宋天耀依舊沒有著急答應，而是低頭看向了指縫間屢屢升起的白煙，“要求？”

“沒有要求。”

宋天耀忽然笑了，饒有興趣地看向吳志鵬，“哪怕結仇也無所謂？”

“呵，老弟，這你就有點小看老哥我了，不想惹事不代表怕事，別人一巴掌打過來，我不把他手剁了，難不成要把另一張臉湊過去？”吳志鵬挑了挑眉，看向宋天耀，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

“行。”

宋天耀淡笑著點了點頭，“這么說了我就沒什么顧慮了。”

見宋天耀如常爽快地答應，吳志鵬也不禁露出笑意：

“物資搬下來還有段時間，要不先去我那里坐會兒？”

“不了。”宋天耀搖頭笑了笑。

吳志鵬也本就是客套，見宋天耀拒絕也不多說：“物資統計好，就給兄弟送去。”

“這我還是信得過吳老哥的。”宋天耀擺了擺手，看向吳志鵬：“那我就先走了。”

吳志鵬點頭，“這邊還要我看著，走不開，就不送老弟了。”

說完，宋天耀不再多留，徑直走向大肥。

見宋天耀離開，一直站在兩人身后聽了許久的黃毛，終于忍不住開口：

“老大，咱們為什么不去？還白送一車的水和泡面？”

在黃毛看來，這一車的水和泡面跟白送差不多，那什么拍賣在他眼里不過是皇冠組織這次聚會的由頭，誰會真傻乎乎地開著一車物資去拍賣？

“為什么不去？”吳志鵬看了眼宋天耀的背影，轉頭看向黃毛，“你以為明天過去的都是什么善茬？看見你們幾個包的跟粽子似的，誰不想上來啃一口？”

“那老大跟他一起去不就成了？那宋天耀明顯是一定要去的，憑啥我們給他物資？”黃毛心中頗有些不服，那可是一車的水和泡面，他們這次掃蕩了三棟樓估計都沒這么多！

吳志鵬只淡淡瞥了黃毛一眼，“我去了，皇冠那群人暗度陳倉咋辦？”

黃毛張嘴頓時一噎，語氣頓時弱了下來，“那也…那也不值一車的物資啊…”

“呵，就憑我看不透我這宋老弟啊…”

吳志鵬似是感嘆地回答，瞇著眼看向宋天耀的背影，目光在煙霧中閃爍不定。

二十號樓上，宋天耀一眼便看出來那在人身上產卵的蟲子是蟑螂的變異體，十九號樓，黃毛說他們也遇到了變異生物，不過被宋天耀一個人解決了，還順手從那怪物身上取走了什么東西。

兩件事，讓吳志鵬確定了一點——那就是宋天耀對這些東西有種莫名的“熟悉”。

可末日這才幾天？

交情交情，得交，才有情。

宋天耀走過聚集著人群的空地，一群人不論男女老少都下意識將目光看向了宋天耀。

剛剛宋天耀與吳志鵬交談的模樣他們看在眼里，眼前這名樣貌年輕的男人明顯與吳志鵬處于平等的地位。

但與他們眼里心狠手辣的吳志鵬不同，眼前這名年輕的男人明顯更“和善”些。

“小帥哥…小帥哥…”

一名衣著狼狽的女人先是看了眼不遠處的吳志鵬，隨后諂媚地從人群中爬出，懷里抱著名面黃肌瘦虛弱地路都走不了的男孩，仰頭眼巴巴地望著宋天耀，說著討好似的將領口勾下，露出胸口的一抹白膩：

“只要給我孩子口吃的，我干什么都可以…干什么都可以。”

宋天耀只是瞥了眼女人，目光沒有絲毫憐憫的意思，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哪怕他看到人群中還有幾名抱著孩子安慰的母親。

幫了一個就有兩個，他不會因為別人可憐就給予幫助。

上位者對下位者隨意的施以援手，只會被認為舉手之勞的理所應當。

無論是末日還是和平年代，宋天耀幫人都遵循三個原則。

一，不愿意承認自己是在尋求求助，并且把身段放低，而是用道德綁架或者認為你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以抹殺自己可能會欠下的人情的人，不值得幫。

例如——反正你也不忙，寫個東西能花你幾分鐘，前不說打擾，后不說謝謝。熟悉不？

二，把你解決的不了的事情，交給我來解決，就變成了我的責任，從求助者變成了監督者。指望你把大餅做好之后再喂到他嘴里，并負責給他刷牙的白癡，不值得幫。

例如——我求你的幫忙的那件事，你辦的怎么樣了，怎么還沒辦好？我要的是那個，你怎么給我這個。聽過沒？

三，知道你幫不了，但是總會跑到你面前，抱怨，訴苦的人，最好不要付出你的時間和精力聽他說那些話，除非那是你躲不掉的責任，比如父母親人。

他只是把你當成了宣泄情緒的廁所。人在內急的時候會去找廁所，但少有人會想著以后回頭把廁所，打掃、裝修一下。

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上——你有能夠回報的籌碼。

而眼前的女人顯然沒有。

幫助除了能滿足一時的心理安慰，女人的處境依舊沒有絲毫改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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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行李了，明天回家猛猛……額，算了，回家再說，回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