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沈清黎學著方思成的樣子，跟著干笑兩聲，無奈承認，“對，是買給他的...”

“麻煩學長你幫我跟他說，我待會到宿舍樓下了給他發消息，讓他下樓來拿。”

沈清黎欲哭無淚，最終還是只能承認感冒藥是給顧豫川準備的。

“好，等他洗完澡出來我會跟他說的，你放心吧。”方思成爽快應下。

禮貌道別后，沈清黎默默掛斷電話，抓著手機的那只手無力向下垂。

她深深嘆了口氣，抬頭望向烏云密布的夜空。

“老天爺...“她對著虛空伸出三根手指，“我發誓，以后再也不隨便吃瓜了。“

說完，像是覺得不夠誠懇，又趕忙補充一句：“如果違反，就讓我期末考掛科。“

另一邊的男生宿舍，方思成剛把手機放下沒多久，顧豫川就洗完澡從衛生間回到宿舍里。

方思成：“老顧，你女朋友剛才給你打了個微信電話，但你沒在，我就替你接了。”

顧豫川：“我女朋友？”

他腦海里第一時間蹦出的沈清黎臉。

“對，她說最近流感厲害得很，所以買了點藥給你做預防，讓你待會收到消息了就下樓去拿。”

顧豫川愣了下。

沈清黎專門買了藥，提醒自己預防流感？

他眨眨眼，嘴角竟是在不知不覺間悄然上翹。

他甚至連擦頭發的毛巾都沒摘下來，便著急忙慌拿過桌上的手機。

解鎖后，微信的聊天界面第一個跳出來。

果不其然，幾分鐘前的微信電話通話記錄赫然在目，用時一分鐘左右。

顧豫川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些，平日里總是過于鋒利的眉眼在此刻竟是多了幾分少年的和煦，不再拒人于千里。

仿佛寒冬遇暖陽，凌冽不再。

可當他的視線往上時，目光卻瞬間冷下來——

【沈清黎】：最近有流感，我多買了一份感冒發燒的藥，你能幫我轉交給方思成學長嗎？

“...”

那份藥并不是給自己，而是給方思成的？

之所以會這么說，是害怕會說漏嘴？

方才的溫暖和煦眨眼間又變成了凜冬，那雙柳葉眸里只剩冷漠。

【顧豫川】：知道了。

這么快洗完了？

沈清黎再次數了下袋子里的藥。

【沈清黎】：那我現在過去，你們宿舍樓是哪一棟？

【顧豫川】：12號宿舍樓。

沈清黎默默在腦海里回憶了一下L大各個宿舍樓群的位置，搜尋12號樓的蹤跡。

好一會兒后，她才回復消息。

【沈清黎】：成，我這就過去，需要我順路幫你帶點東西嗎？

【沈清黎】：我不收辛苦費哦。

半晌，那邊才冷冰冰發過來一句——【顧豫川】：不需要。

怎么感覺怪怪的？

沈清黎的直覺總是在這樣的時候格外準確。

她對于情緒的感知比常人敏銳，從小就是這樣，且從沒出錯過。

如今顧豫川那邊雖然只是打了幾個字，但給她的感覺莫名怪異。

【沈清黎】：你心情不好嗎？

【顧豫川】：沒有。

看來是真的心情不好啊...

是因為自己嗎？

【沈清黎】：是因為我讓你幫我轉送藥的事情？

【顧豫川】：沒有。

還說沒有。

沈清黎垂下頭，看了眼袋子里的藥。

可她只買了一份啊...

要是給了顧豫川，方思成學長那邊怎么辦？

可顧豫川好像是因為她才生氣的，她總不能坐視不理吧...

沈清黎嘆了口氣，抬頭從窗戶望出去，淅淅瀝瀝的雨聲漸起。

入秋的京城正處旱季，即便是下雨也大不到哪去，不阻礙出行。

“我出去一下，要是我趕不上門禁，幫我跟宿管阿姨求求情，我很快回來！”

說完，沈清黎拿上袋子和傘便急匆匆出門。

“靠——！這怎么有個狗子啊！我渡劫局就這么沒了！”

舍友袁乞杰的哀嚎將宿舍樓外的雨聲給徹底遮了過去。

顧豫川坐在電腦前一動不動。

擦頭發用的毛巾還被他圍在脖子上，短發還透著水汽，但他似乎根本沒打算起身去吹干。

袁乞杰見了，朝他喊：“老顧！來打游戲！幫我渡劫上大師！”

“沒心情。”顧豫川淡淡，隨意晃了兩下鼠標。

時間一點點走著，窗外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才下了不過十多分鐘便歸于平靜。

顧豫川期間沒再動過，百無聊賴刷著課題。

只是他目光雖是落在那些數據題目上的，可心思卻早就不知飄向何處去了。

不知過去多久，直到手邊的手機因為收到特殊關心的消息，發出震動后，他才緩緩回神。

【沈清黎】：我到了！

收到消息，顧豫川起身出宿舍下樓。

臨近門禁時間，宿舍樓大門前偶有人經過。

顧豫川腳步還算快，不過半分鐘就走到大門前。

下了臺階，就瞧見路口路燈下的纖細身影。

沈清黎正提著兩個袋子，手拿一把還在持續往下滴水的雨傘，站在路燈下。

她似乎是一路跑來的，呼吸急促得胸膛還有明顯的起伏。

顧豫川不免疑惑：“你這是...”

“哦，”說著，沈清黎將兩個袋子都遞過去，“趁著還沒關校門，我跑出去門口藥店和便利店那邊重新給你也買了點。”

她說話的語氣輕快，不帶半點埋怨。

嘴角的小梨渦伴隨著淺笑若隱若現的，配合上那雙明眸，在不算昏黃的路燈下，反而多了幾分朦朧感。

像是會被反復播放的老電影片段那樣，僅一瞬，便足以讓人心動，駐足。

“這是你臨時重新跑出去買的？”顧豫川聲音微啞。

“嗯，”沈清黎欣然點頭，“你不是心情不好嘛，我就想著，這樣或許有用。”

她望向對方的眼睛里不摻雜半點討好和諂媚，只剩真誠，話也說得那么理所當然，仿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顧豫川啞然，胸口那股郁結的悶氣突然就消散了。

他這時才發現對方灰色的外套上似乎還殘留著些沒干的雨的痕跡。

再仔細一瞧，沈清黎那米白色的褲子褲腿周圍竟是被水弄濕了一圈。

應該是真的跑得急了，所以才連踩到水坑都沒發覺。

連頭發都因跑得急所以被風吹亂，雜亂的發絲在路燈下清晰可見。

整個人從里到外都透著些狼狽和凌亂。

可偏偏就是這副模樣，讓她多了幾分不同于旁人的朝氣。

像向日葵那樣，永遠明艷，永遠充滿生命力。

他想。

“你是不是傻。”他低笑，話語像是埋怨，卻更像是在說自己。

抬手接過袋子時，塑料摩擦發出窸窣的聲響。

但這點聲音，怎么都蓋不過耳邊突然聽見的，正在不斷加快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