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喝著小酒，其樂融融。

可這時候，方謙卻如熱窩上的螞蟻一般，背著手在屋子里來來回回踱著步。

吳益之一臉憂色道：“大人，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險了？”

方謙停下腳步，怒聲道：“那你告訴我該怎么辦？只要坐實了那些刁民的死罪，狄仁杰縱有通天之能又能奈何？”

吳益之嘆了一聲：“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四更時分，城里突然又一次發生了叛亂。

一伙來歷不明之人攻擊了刑臺，搶走了綁在刑臺上的大柳樹村的百姓。

方謙匆匆來到都督府稟報：“大人，大事不好了，大柳樹村的暴民趁夜攻破北門，將刑臺上的附逆村黨全部救走。”

一聽此話，狄仁杰不由皺了皺眉：“方大人怎么確定是大柳樹村的百姓？抓到活口了？”

“沒……大人你想，刑臺上綁的全都是大柳樹村的鄉黨，除了大柳樹村的暴民還能是誰？”

狄仁杰不由冷笑：“方大人，你連現場都沒去就把案子破了，本督是不是該向朝廷稟報，給你請功啊？”

方謙一臉訕訕之色，回道：“卑職不敢！”

“走，去現場看看！”

來到現場之后，狄仁杰緩緩踱步，細細地觀察著現場的一切痕跡。

李元芳也在刑臺四周轉悠了一圈，查驗了地上躺著的所有尸體，隨之走到狄仁杰身邊小聲道：“大人，此事絕非村民所為。”

狄仁杰眉頭一動：“哦？你有什么發現？”

李元芳回道：“第一，那些死去的官兵著裝整齊，哪里像是經過殊死搏斗的樣子？

他們有的是腰間中刀，有的是背部中刀，有的被人抹了脖子，幾乎都是一刀致命，顯然是高手所為，怎么可能是村民所殺？”

狄仁杰微微點頭：“嗯，說下去……”

“第二個疑點，現場有不少帶血的馬蹄印，大柳樹村咱們也去過，村民哪里來的馬匹？

還有一個最大的疑點，幽州乃是邊塞之城，城堅兵利，別說幾百個暴民，就算是突厥騎兵也不可能一夜之間攻破城池。”

聽完這番話，狄仁杰不勝欣慰，抬手拍了拍李元芳的肩：“元芳啊，看來你長進不小，想到了最關鍵的疑點。”

李元芳一臉謙虛：“大人過獎，全憑了大人平日里的提點。”

“大人，大人，找到了一名幸存者……”

這時，方謙帶著一個渾身染血的軍士匆匆走了過來。

“哦？”狄仁杰眉頭一動，打量了對方一眼，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叫王小二。”

“嗯，那我問你，你都看到了什么？”

“小的看見一大群亂民從北門方向沖殺過來。”

“他們有多少人？”

“回大人，怕是有三四百人，當時我們只有十幾號人，實在是寡不敵眾。”

“他們有沒有騎馬？”

“沒，都是步行，場面亂哄哄的，有的拿鋤頭、有的拿木棍……小的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確定他們就是大柳樹村的村民。”

這時，方謙不由得意洋洋道：“狄大人，卑職早就說了，一定是大柳樹村的逆民，果然是他們。”

狄仁杰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方大人真是料事如神。”

“哪里哪里……”

“好了，元芳，先將王小二帶回都督府，我還有話要問。”

“是，大人！”

回到都督府，李元芳沖著狄仁杰小聲道：“大人，將王小二交給卑職，卑職一定會讓他開口道出實情。”

狄仁杰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也好，不過，切勿鬧出人命，此人是個重要人證。”

“大人放心！”

于是，李元芳將王小二單獨帶到了一間房里。

王小二隱隱感覺有些不妙，不過還是強堆笑臉，試探地問了一句：“這位大人，小的該說的都說了，不知大人還要問些什么？”

李元芳嘲弄地笑了笑：“以我看來，你是該說的沒說，不該說的才說了。”

王小二臉色一驚，結結巴巴道：“大……大人此話何意？小的……小的……”

“大膽王小二！”李元芳突然厲喝了一聲：“你可知欺騙欽差大人等同欺君，到時不僅你要被一刀一刀凌遲處死，同時還要株連九族！”

“撲通……”

此話一出，王小二嚇得腿一軟，當場癱軟地上，地上濕了一灘。

這家伙，竟被嚇尿了。

“你們倉促之間行事，卻留下了太多漏洞。你說那些亂民是步行，為何現場有凌亂的馬蹄印？”

王小二一頭冷汗：“這……”

“還有，你說亂民手持鋤頭、木棍，可是你那些同伙全都死于刀傷，這，又作何解釋？”

“我……我……”王小二一臉驚恐，不知如何回答。

李元芳突然提高聲調：“分明就是你伙同歹徒，殺了那些值守的官兵。”

“小的冤枉，人不是小人殺的。”

“那是誰殺的？”

“是游……”剛說了兩個字，王小二突然頓了下來，一臉煞白，全身顫栗。

李元芳追問道：“游什么？是不是游擊將軍？”

聞言，王小二不由拼命磕頭，泣聲道：“大人，小的不能說，要不然，他們會殺了小的一家人。”

果然，是有原因的。

李元芳冷笑道：“你不說，你的家人同樣活不了。你要是說了實情，或可將功補過，你的家人也會沒事。”

“真的？”王小二眼神一亮。

“不錯，只要你現在認罪畫押，我便向狄大人求情免你一死，同時派人將你家人接到都督府保護起來。”

聽到這番話，王小二終于咬了咬牙：“好，小的交代……”

過了一會，李元芳找到了狄仁杰，遞上了王小二簽字畫押的罪狀：“大人，他招了……”

狄仁杰接到手中一看，不由眉頭緊皺：“沒想到，他們的勢力如此之大，竟連軍隊也被他們控制了。”

“大人，那現在怎么辦？”

狄仁杰嘆了一聲：“看樣子，這幽州的水很深，一著不慎，你我便會萬劫不復，埋骨于此！”

聞言，李元芳不由一臉凝重道：“大人放心，卑職誓死保護大人周全！”

“好！”

狄仁杰不由撫須而笑，眼中掠過一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