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龐勇滔滔不絕講述情況之時，狄仁杰、李元芳卻一邊走，一邊暗自觀察中府中的情況。

特別是那些下人的神態。

他們有的木然、有的驚懼、有的惶惶、有的憂傷、有的茫然……總之，表情各異。

等到龐勇介紹得差不多時，曾泰說道：“按龐公子的意思，就是說你妻平氏因妒火攻心，導致情志不舒，氣郁失暢，最終走了極端，是這個意思吧？”

龐勇連連點頭：“對對對，差不多就是這樣。”

進了內宅之后，龐勇指了指東側的一間廂房：“太爺，就是這間房。”

曾泰點了點頭：“嗯，有沒有動過尸首？”

龐勇趕緊擺手：“沒有沒有，小的心知事關重大，不敢去碰尸首，當即命下人到衙門報案。”

曾泰也不知是譏諷還是恭維地回了一句：“龐公子倒是挺機智。”

“哪里哪里，太爺過獎，太爺過獎……”

說到這里，下意識瞟了李元芳一眼，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

曾泰倒是沒有留神到這個細節，走進屋子里一看：果然，一具女尸直挺挺懸吊在梁上，腳下還有一個踢翻的凳子。

這時，狄仁杰與李元芳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觀察了一會現場，狄仁杰沖著李元芳問了一句：“元芳，你怎么看？”

李元芳沒有回答，而是上前將那翻倒的板凳立了起來。

“咦？”

見狀，曾泰不由一臉驚訝。

狄仁杰卻是一臉滿意的樣子，趁機教導曾泰：“曾泰，看到沒有，這就是細節，元芳已經學到了。”

曾泰一臉欽佩，沖著李元芳拱了拱手：“李將軍心細如發，在下自慚不如。”

原來，那板凳立起來之后，竟與平氏下垂的腳尖還間隔了三四寸的距離。

李元芳笑了笑，說道：“曾兄，讓那姓龐的進來。”

“好！”

曾泰應了一聲，隨之走到門口將龐勇喚了進來。

龐勇賠著笑臉問：“不知太爺還有什么要問的？”

曾泰臉一沉：“我來問你，這凳子是怎么回事？平氏的腳尖根本就夠不著凳子，她是如何上吊的？”

“這……”龐勇一頭冷汗，結結巴巴道：“或許，或許她是用力抓住繩子吊上去的。”

李元芳不由冷笑了幾聲道：“她抓住繩子吊上去？那么請問，她的腳懸空著，又怎么踢翻凳子？”

“這……或許……或許是她猛地一跳抓到了繩子，同時凳子也被踢翻了。”

李元芳意味深長地瞟向龐勇的脖子，隨之道：“好，我看你能狡辯到幾時，曾兄，讓衙役進來，將尸首搬下來。”

曾泰應了一聲，喚了幾個衙役進門將平氏的尸首搬下來平躺在地上。

李元芳蹲在地上細細查驗了一番，更加確定了心中所猜。

于是，瞟向龐勇問：“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李將軍，小人叫……龐……龐勇！”

剛回答完，李元芳便大喝了一聲：“大膽龐勇，你可知罪？”

這一場炸喝，當即嚇得龐勇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李……李將軍，小人……小人犯了何罪？”

“分明是你殺害了發妻平氏，卻偽造上吊現場，你還不認罪？”

“啊？”曾泰一臉震驚。

狄仁杰則撫了撫須，一臉贊許與欣慰。看來，他也推測出了案件真相。

“太爺，太爺，小人冤枉啊！”

龐勇見勢不妙，一頭跪倒在地曾泰面前叫起冤來。

“這……”

曾泰雖然有所猜疑，但他尚未弄清真相，故而一臉為難地瞟向了李元芳。

“之前，我看那些下人的神色，就感覺此事有些不對勁……”李元芳緩步走到龐勇身邊，學著狄仁杰的法子開始講故事。

“你龐家也算是富甲一方，堂堂少夫人錦衣玉食，她有什么理由懸梁自盡？這事本身就不太合乎常理。

當然，你之前扯了不少借口，什么嫉妒、憂思之類。

好，就當你說的是真的，那么，正房夫人上吊，府中下人在發現之后，難道不應該第一時間將她放下來，看看是否還有氣？”

曾泰一臉恍然：“對對對，這是人之常情，之前我怎么把這一點給忽略了？”

龐勇則一臉煞白，結結巴巴道：“這……這一點小人……小人之前給太爺解釋過了，主要是……是為了保護現場。”

李元芳一臉譏諷：“保護現場？是保護你自己吧？我來問你，你怎么就確定平氏已經死了？難道不應該先放下來檢查一下，她是否還有救？”

“我……”

龐勇頭上的冷汗更多了。

手也下意識抬了起來，卻不是擦頭上的汗，而是擦了擦脖子。

“怎么？脖子上的抓痕開始癢了？”

“什……什么抓痕？”龐勇竟然嚇得退了一步，本能地理了理衣衫。

曾泰心里一動，上前一把揪住龐勇，將他的衣領扯開，果然，脖子上有三道血痕，一看就是剛抓不久的新傷。

李元芳又道：“曾大人，你再看看死者的右手。”

“哦？”曾泰急步走到尸首邊，蹲下身抓起平氏的右手一看，不由驚呼一聲：“她的指甲縫里有皮屑與血絲。”

“那就對了，她抓的正是龐勇。”

曾泰猛地起身，抬手一指：“好你個龐勇，還不從實招來！”

“大人，冤枉啊……”龐勇跪在地上大聲喊冤：“怪小人沒有講清楚，今日，小人的確與平氏發生了口角與抓扯。”

“那你之前為何欺瞞？”

“小人不敢講，或許……或許就是因為發生了爭執，平氏一時想不開，這才……這才趁著無人時懸梁自盡。

太爺要是不信，可以詢問府中下人。”

“這……”曾泰不由皺了皺眉。

李元芳冷哼一聲：“恐怕府中下人早已受你威逼利誘，誰也不敢講真話。你真的以為，這樣就能瞞天過海？”

龐勇一咬牙，干脆開始抵賴：“小的不知李將軍所說何意。”

“好，我來問你，你說今日與平氏發生口角與爭執，那你詳細說說，是什么時間，因何發生爭勢，過程是怎么樣的。”

“事情是這樣……”

龐勇的口齒突然變得伶俐起來，說是他正準備上街，平氏卻上前拽著他無理取鬧，二人發生了一番爭執云云。

顯然，這家伙是早有準備的，一旦露出破綻也好有個托辭。

只可惜，他的破綻實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