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形意

“唉算了算了~我想你這小結巴也不會聽我的……”他揮揮手，臉色一正：“我不緊張什么，咱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是，陸辰……”

“黑水老爹和黃風大王不一樣，就算你沖進黑水要塞把他宰了，也解決不了問題，他手下的人是客觀存在的，這么大批武裝力量群龍無首，只會讓娑羅州大亂。”

“明白。”陸辰點頭。

“那就抓緊時間做早課吧~”

師娘退到了一邊，陸辰站起身，伏首、鞠躬，輕聲道：

“師父。”

當他抬頭時，那紅色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眼前。

武神。

芯片里不僅有師娘，還有師父，不同的是，師娘留下了完整的靈魂，會說話，會幫你分析眼下的處境，而師父……只有本能，除了教你武功，她不言不語。

“形意，三體式。”她說。

此時天還沒亮，但所謂早課，不是早上的課業，而是睡醒之后，神完氣足時的訓練。

…………

舊時代那些武功傳說，那些所謂的招式與拳法，到底算是什么？

封建迷信？歪理邪說？

嚴格來說，那是一種經驗科學。

熱武器只有不過兩三百年的歷史，在此之前，人與人之間的爭斗使用的都是拳腳刀兵，強行說他們的那些拳法套路都是街頭騙子的謊言未免太過極端。

古時候的人們并沒有系統性的生物與物理知識，但他們從實戰中，確實總結出了一些科學經驗。

就比如形意拳的三體樁功。

無極式并腳而立、身體垂直、雙手下擺、兩眼平視……這其實是在讓身體的重心重置，保持靜止，然后，才能自如的蓄力。

太極式收掌、握拳、轉身……力在身體中游走，而重心要始終保持相對的平衡，這練的是如何運力。

兩儀式屈膝鉆拳，力從足下起，經由腰身傳遞到手臂，重心擺動，而力則隨著重心的擺幅發出。

這些說起來簡單，看著也平平無奇，就像做操一樣跟著學就是了。

但實際上，姿勢、儀態、乃至于運動時的速度急緩，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所以在舊時代，拳法這種東西，若無名師指點，往往事倍功半，甚至越練越錯。

真正的大師不是讓你按照某種套路原模原樣的把他的動作復刻出來，而是告訴你原理與技巧，在你練習時告訴你：停！錯了。

陸辰已經不會錯了，因為這套樁功他已經練了很久，這對他來說只是早課時的熱身運動。

跟著那紅色的身影打了幾遍，收勢，平息。

“五行拳。”師父說。

陸辰踏出筆直的前步，兩腳一線，胸腹發力，單掌如斧般落下。

劈！

形意拳中劈拳屬金，主練肺氣，力大勢猛，其中所蘊含的五行學說與臟腑理論聽起來玄之又玄，但是……

力的運轉、身體的平衡、乃至于肺腔之中氣息的吐納與心包血液的泵送……都是真的。

古人并不識得現代的生物力學，但他們自歲月中總結出的經驗不假，因此，對于現代科學的理解，反而能推動古代技擊之術的復興。

真正的武術，起源于人類洞悉微觀的現代。

起源于現在。

一掌劈出，他扭身拗步，重心回落的同時，握拳、收腕，勁力下沉回彈，直拳如利劍般穿出！

崩拳屬木，簡潔有力。

他就這么一招一式的打著，鉆、炮、橫！

動作沉穩緩慢，但每一拳都會在空氣中擊出噼啪聲。

這么練有什么用？

對敵之時想好套路然后見招拆招？

不，真正的武術沒有招式，無論是樁功、拳法、還是套路，練的都不是招，而是力。

如果一定要給古武術一個定義，那么它們既是經驗科學，也全都是四兩撥千斤的技巧，它們訓練的，是如何用一分勁，擊出十分力。

兩套五行拳打完，陸辰只覺得氣血翻涌，他盤膝坐下，平息、靜氣。

練拳之時，力在全身上下穿行，激活所有的骨骼與肌肉，如果說靜功是對神經系統的破解，那么外功便是對運動，乃至于呼吸、血液系統的改造。

通過這種方式強化骨骼與肌肉，使得解放的神經系統能操作身體做出更快更強的動作。

他再次進入內視，在冥想之中，神經元向身體下達了吸收營養的指令，消化系統將腹中的食物轉化為營養，內分泌系統開始發生復雜的生物化學反應，營養物質從毛細血管傳遞全身，浸潤每一個細胞，修復磨損的骨骼與肌肉，讓它們變得更加強韌……

良久，他睜開眼，天邊已露魚肚白。

“師父。”

那女人開口，聲音平靜而沙啞，不帶任何感情：“你的身體機能已經快抵達人類的巔峰，往后靜功與外功的修煉為你帶來的提升有限。”

“那，怎么辦？”

如果這就是武術的盡頭，那確實可以說，武功無法戰勝槍械。

“神經系統可以解放身體的自我限制，血液與呼吸系統強化身體的底蘊，運動系統釋放力量，但這些都是基于大自然對人類原始設定做出的改變，再強韌的骨骼與肌肉，也敵不過鋼鐵，所以接下來要讓消化系統改變能量的攝取方式。”

“改變，消化？”陸辰疑惑道。

師父早就說過，武功的修煉實際上就是改變人體的九大系統——如果一定要給內功一個定義，那這就是內功。

此時此刻，他確實很餓，因為剛才的冥想已經讓消化系統將昨晚吃的所有食物轉換為營養，融入了自己的身體。

可照這么說，內功就是有極限的，因為他一天最多就吃三五十斤糧食，而這些糧食所能轉換出的能量是有極限的。

“你還沒有抵達真正的凡軀極限，什么時候到了，我什么時候教你。”

“好。”

陸辰點頭，師父紅色的身影消散。

這時，一直抱著手臂倚在柱子邊的師娘才開口：

“練武得循序漸進，但拳腳本來就是刀劍的延伸，現在你自己快到極限了，你身上的裝備可沒有，修修你那柄刀吧，丑死了。”

師父教他練武，而師娘，教他鍛刀。

確切說，是制造屬于武者的，超級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