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路線

武術是對人體九大系統的強化。

神經反射是速度，肌肉強度是力量，骨骼與筋膜之間的連接是協調性，當然，還有激素，這是人體的生物化學反應。

陸辰可以理解，裝上一條機械手臂會更加直接的獲得速度與力量，但它偏離了強化自身的初衷。

義體改造這種事，不應該與自我修煉劃等號，而是……等同于「鍛刀」。

當然，你要說一把好刀能強化武術的威力，這沒問題。

但如果像谷幽這般，將刀等同于武術，恕難認可。

陸辰還沒來得及反駁，遠山沙織先開口了：

“你那不是武術，是異端邪說?！?

“哦？那遠山女士認為什么才是武術？”

遠山沙織看向陸辰：“武神確實進行了一部分的義體改造，但她所有的改造都是人為本、器為輔，她身上是沒有任何非人特征的，站在你面前時，根本分辨不出她有過改造——這一點與谷小姐可不一樣，谷小姐看上去是個美人兒，可她已經更改了自己身上大部分的人類特征，與其說她是個‘改造人’，不如說她是‘將自己改成人的機器’?！?

“我哪里不像人了？”谷幽笑著道。

“我至少還有卵巢，谷小姐有嗎？”

谷幽的臉色僵了僵。

“即便是海德拉，也不會動九大生理系統，因為這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根本，徹底移除生殖系統，不僅僅是谷小姐已經在生理上與人產生了‘生殖隔離’這么簡單的事情，也是……”

遠山沙織頓了頓，繼續道：“谷小姐已經無法以正常的方式分泌雌激素——當然，她的骨骼與血液系統已經被替換，也不需要什么生殖器官，更沒有所謂的生理周期，但是……缺乏雌激素會讓人無法感覺到愉悅，谷小姐在物理上喪失了「愛」的能力?！?

“你將雌激素等同于愛？”谷幽反問。

“至少是構成愛的一部分?！?

“是愛的萌發作用于雌激素，而不是雌激素催化了愛，照遠山女士這么個說法，只要大量注射雌激素就可以感覺到大量的愛，這和吸毒沒有區別，都是化學極樂。”

“谷小姐只要告訴我你是否需要從外界補充雌激素維持情緒的穩定就行。”

“補充激素只是為了維持我生理體征的穩定，而非決定我的情緒，我的情緒比普通人更穩定，因為我是激素的主人，不會被喜怒哀樂所操縱……”

“停。”陸辰制止住兩人。

這倆女的又開始斗上嘴了，而且斗的還是哲學。

“你說，武神，部分，改造？”

他看向遠山沙織，把話題拉了回來。

“對，武神只在人體現有機能的基礎上對自身進行強化，就像是裝心臟支架一樣，”她又看了一眼谷幽，“而不是把心和血全都換了。”

“在此基礎上，應用武術中的拳理駕馭外物——有一點谷小姐沒說錯，現代技術的發展使得機器人無法在數值上全面碾壓人類，安裝義眼捕捉圖像數據，經由后頸副腦的輔助處理，最后在強化神經的傳遞下，得到更快、更強的運動能力，于是……預判，乃至于躲避子彈變成了可能?！?

“武神便是以這樣的方式巧妙的以小博大，戰勝機械，雖然她有一部分改造，甚至不能完全說是血肉之軀，但根本上，還是人類?！?

“可這樣一來，便有一些人動了歪心思：他們想將武神的拳理，教給機器人，因為機器人本身就強于人類，如果機器人學會了武術，那不就比人類更強？”

“他們向武神求教，武神也教他們了，于是，早期的天下武道大會，成為了機器人競賽?！?

“機器人，競賽？”陸辰問。

“對，利維坦工業窮舉了武神的武術，將其深度學習，教給機器人，那個時候的天下武道大會是禁止熱武器的，所以生物派武術家很快在機器人面前敗下陣來?！?

“然后呢？”陸辰問。

“然后生物派武術家們開發出了新武術，他們開始將一些無法被嚴格定義為‘熱武器’的武器帶上場，比如高周波震蕩劍、比如電磁脈沖發射器、比如……”她看了一眼谷幽，“有限音波發生裝置，當然，為了更有效的使用這些武器，他們也確實開發了與武器相搭配的技巧，但這些技巧萬變不離其宗，其根源都是武神的拳理?！?

陸辰想了想：“不對，這些，機器人，也可以。”

聽遠山沙織的意思，是執著于生物強化的這派人開始研發新武術與新武器，可這種事情機械派也可以做到。

“不，他們做不到，至少不像海德拉生命那樣有效?！?

“為什么？”

“因為規則。”

“規則？”

“天下武道大會舉辦到中間幾屆，已經開始變得完全無限制，什么都可以帶，什么都可以用，但始終是有條潛規則的，那便是……不能殺死觀眾?！?

陸辰掃了一眼周圍的觀眾席，恍然大悟。

如果以擊殺、摧毀對方為目的，那最好的辦法是核彈。

機械派是沒有顧忌的，因為使用核彈他們損失的也不過就是物品與工具罷了——可這樣一來，武術就不是武術了，沒有必要去研究什么技巧與拳理，研究口徑與當量就行了。

你要把觀眾也殺了，那還叫什么武道大會？

而生物派不同，他們要親自上場，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開發出‘往身上綁個核彈抱著對方同歸于盡’這種招式，把自己打死了那還叫什么武術？

所以他們的武術永遠以保存自身為第一目的。

一個是在有限條件下以小博大。

另一個是想直接弄個大的。

“所以，你明白為什么武術是人類歷史上最風靡的運動了吧？”遠山沙織問。

體育是和平年代的戰爭，而那時的武術，哪里是什么體育，那是人類未來技術路線的對決。

“結果呢？誰，贏得多？”

“最終的結果是，20屆天下武道大會，機械派武術家們13勝7負?！惫扔恼f。

“但生物派武術家在決賽中幸存18人，整體傷亡率低于5%，”遠山沙織補充道，“而機械派，好像死傷慘重。”

“武神呢？”陸辰又問，“她，支持誰？”

既然對誰才是正統繼承者這么有爭議，那武神本人一定有自己的立場。

“她說，勝者為王——不過這些都沒什么意義了?！边h山沙織說。

“沒意義？”

“武神從不露面，我們只知道她是個戴著惡鬼面具的女人，”遠山沙織說，“關于什么才是真正的武術這個問題在當時吵得不可開交，武神從不直接表態，可最終，還是有了個所有人都公認的結果。”

“什么，結果？”

“她只是在和所有人開玩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