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農場

過去的記憶已隨著衰落的文明一同被遺忘在了時間長河中。

對娑羅州的人來說，歷史是破碎的，黃風嶺的課堂上只教授遠古到近代的歷史，也就是從遠古人類誕生到工業革命制造出現代槍械，那之后的事情相當的碎片化，只有一些零散的傳說，好像是一百多接近兩百年的時間，人類文明一度走向有史以來的極盛，有超級大國，有太空競賽……當然，還有最終的那場核戰，可這里面的細節，沒人說得清。

谷幽確實拋出了一個陸辰無法拒絕的條件，就像熒惑在講武堂的第一課說的那樣：你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難道就不對它的過往好奇么？

但是……

“不行。”陸辰再次拒絕。

“你不想知道？”

“我，不殺人。”

谷幽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她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捂著肚子，笑彎了腰。

北極星是什么人？

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聽聽流民們對黃風嶺上那座人頭塔的描述就知道了。

這樣一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卻說自己不殺人？

割顱幫這群人，還真是奇怪得很吶。

一旁的畢月烏打圓場道：“誒~谷小姐，你別聽他的，他嘴巴笨，不會說話……”

“算了，我也只是好奇罷了，”谷幽揮揮手，看向荊棘籠，“機會已經錯過了。”

報名停止了，十名角斗者走進了荊棘籠，那張牛皮的歸屬，將在他們十人中產生。

“角斗也看過了，我們去下一個地方吧。”谷幽說。

“哪里？”

“農場，可以嗎？”

畢月烏皺了皺眉，這事，可不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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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場是黑水要塞的重地，有少年兵駐守，別說是晚上，就連白天，除了勞工也沒外人能進去。

糧食是娑羅州最珍貴的資源，擅入者都是小偷，守衛發現后會直接開槍射殺。

但如果谷幽只是想看看，倒也有些辦法。

農場所處的區域是一塊低洼的谷底，一側挨著要塞巖，另一側是片矮丘，三人出了褲襠峽內城，陸辰再次背起他->她，在畢月烏的帶領下，趁著夜幕疾奔，從那片矮丘的陡峭處爬了上去。

這是條常人根本走不了的路，但陸辰和畢月烏卻如履平地，谷幽這下發現了更多的疑點——其實此前在沙漠里遇到長庚的時候，她就有此疑惑了。

一個人在沙漠里游蕩，這是正常人會做的事情？

不正常。

這幫人，全都不正常。

所以白天她邀請陸辰下去一起洗洗，可不是單純的調戲，她想看看他的身體，看看他有沒有輻射病或并發癥，有沒有什么肌肉瘤脂肪瘤皮膚囊腫一類的東西。

“下面就是農場了，”畢月烏站在一塊陡峭的巖石上，指著下方的谷地，“靠近我們的這側，一半以上的區域種植玉米和土豆，要塞巖的那側有一些小麥，其他區域會有一些主食之外的附加作物，當然，還有牲畜，最多的是豬，其次是牛羊，禽類比較少，大部分都在要塞巖上。”

“沒有稻谷？”谷幽問。

“缺水，所以不適合種水稻，但要塞巖上有一些。”

“所以這里其實有兩個農場，上面和下面？”

“是的，下面是大農場，上面是小農場，下面是主食，上面是附加作物。”

谷幽指向靠著要塞巖的大片房子：“那里是加工廠么？”

“谷小姐想進去看看？”

如果只是想看農場，她沒有必要親自走一趟，因為她在要塞巖上活動自如，拿個望遠鏡就能看到。

畢月烏覺得，她真正感興趣的，是加工廠。

“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有一定的風險，谷小姐確定要去？”

“要塞巖我都下來了，這點兒風險算什么。”

“那就走吧。”

陸辰再次背起谷幽，跟著畢月烏朝農場里摸去。

如果是其他人想進去看看，恐怕只能想辦法在里面找份工，但對于他倆來說，高高的玉米地是完美的遮擋物，只要繞開守衛翻過圍欄，就是自由的。

畢月烏在這里也待了一段時間了，當然不是只搞氣象觀測，要塞巖上他不熟悉，但這里，他自己也摸進來偵查過，算是輕車熟路。

三人很快就穿過玉米地，從后門溜進了加工廠。

最外面這圈是畜欄，味道很重，豬嘛，肯定不好聞。

往里走一些有羊，再里面是牛，畢月烏全程都沒有說話，因為這地方有守衛巡邏，不好發出聲音，但也沒什么關系，地形不復雜，谷幽用雙眼就能看懂。

牛欄旁有一些耕具，看來不管是哪個時代，牛都是重要的勞動力，也難怪那張牛皮會成為角斗的獎品，這東西怕是不常見。

谷幽還看到畜欄的另一側，有片單獨的區域養著馬，打掃得也更干凈一些，那肯定不是拿來吃的，而是騎馬出行。

穿過整片畜欄，血腥味撲面而來，屠宰場到了。

深夜的屠宰場空無一人，只有大鐵鉤和血跡斑斑的刀具。

畢月烏給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這就是全部了，你看也看了逛也逛了，今晚的旅途是不是該到終點了？

而谷幽看向了屠宰場外，整片加工廠最內側的房子。

那是一排單獨的房子，從外面的道路看，打掃得格外干凈。

畢月烏低聲道：“谷小姐應該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你確定要進去看？”

“來都來了。”谷幽平靜道。

“我在外面望風，你倆進去，”他看了一眼陸辰，“里面情況不復雜，但守衛不少。”

陸辰看了一眼谷幽，似乎有些遲疑。

他不想進去。

但總不能放這女的一個人，于是便托了托她的屁股，助跑起跳，背著她從圍墻躍了進去。

他們倆其實并沒有真的進到屋子里，但已經足夠了。

因為屋里亮著燈，從窗戶往里看，能清楚的看到許多赤身裸體大腹便便的女人像牲畜一樣被拴在狹窄的畜欄里，這里面地方很大，怕是得有上千個。

而屋子最中央的地方，也是明亮的燈下，巨大的玻璃容器中乳汁正在被不斷攪拌。

這便是少女的歸處。

農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