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廢材
畢月烏是個很有耐心的人，畢竟觀測氣象這事，沒有耐心也做不來。
他仔細給那倆小子講了講靜功的訣竅，讓他們嘗試冥想入定，去找到那些負責睡眠的神經網絡。
等他回來之后，陸辰和他商量起了明天的事：要塞巖。
結果是，不行。
問題不僅是要塞巖現在很難上去的問題，也因為，這地方的防衛機制本身就很古怪。
它的小部分區域是對外開放的，如果不是現在這個特殊時間，畢月烏自己能在這部分區域中自由活動。
但大部分區域，完全封閉，每個區域的人員與守衛不同，進出關卡不同……而黑水老爹絕大部分時間就在這部分區域里。
換句話說，這是個「皇宮困局」。
一個刺客想要行刺皇帝，他知道皇帝就在皇宮里，但阻擋他的不僅是重重宮門守衛與復雜的地形，也是高度隔離的人員流動，就像畢月烏是個氣象觀測者，他可以出入要塞巖上其他人不能進去的氣象站，但如果他只是一個氣象觀測者，就算在要塞巖上生活一輩子，也無法去別的地方。
因為皇宮不可以隨意走動，生活在皇宮里的基層人員自己都不知道隔壁是什么樣子。
“400米高的峭壁，晚上還有巡邏和探燈，我相信你悄悄爬上去沒問題，但問題是，那上面地形復雜視野開闊，一旦被人發現你連跑都不知道往哪兒跑。”
“搞個，身份？”陸辰問。
“什么身份？像我一樣？我倒是可以進公開區域和氣象站，但別的地方我也不能去，想在上面自由行動，恐怕只能成為黑水要塞的高層，而黑水要塞是個家族社會——你知道黑水老爹和他的手下大部分都有血緣關系吧？”
得了，這還真是個皇宮與皇族。
“這事情說難也不難，”畢月烏繼續道，“如果再給我個幾年，應該能更接近黑水老爹，也就能順理成章的知道他的行蹤，但像現在這樣，突然就得在限定的時間里找到他的準確位置……不行。”
“想辦法，讓他，出來？”陸辰問。
“不可能，”畢月烏說，“我到現在都沒見過他，我所知道的情報里，整個黑水要塞，最近十年，他只和自己的那些兒子打交道，唯一見過他的外人是少年兵，而且還是類似檢閱一樣的公開場合。”
簡單說，黑水老爹是個縮頭烏龜。
陸辰陷入了沉思。
“那個少年兵的辦法是可行的，”畢月烏又道，“明天會有一場比武，我猜是黑水老爹想在封鎖要塞巖之前給自己選一批精銳出來，這場比武中被挑中的人，大概率，會被留在上面。”
“我去？”陸辰試探道。
“不可能，這是針對老兵的比武，李川這個在要塞巖上受過訓的前黃風嶺少年兵符不符合資格都得另說，而且……”
他頓了頓，繼續道：“就算你謊報年齡報名少年兵，然后征兵處也相信了你這么大個子是個小孩……還得驗血，我們會被驗出來是完美免疫者。”
那就只能李川去了。
這是目前唯一有一點點希望的辦法。
陸辰把目光投向那兩個打坐的孩子，靜功的第一步都是讓他們嘗試通過冥想看到神經網絡，操縱其讓自己進入深度睡眠。
他看到李川已經倒下，呼呼大睡。
心中嘆了一口氣。
師娘也嘆氣道：“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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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川醒過來時，看到了漆黑夜色下，在自己身邊打坐的陸辰。
“師父……”
“我，做不了，你師父。”
“啊？不是說只要睡著了就……”
“你沒有，天賦。”
他沒有進入深度睡眠，而是因為這一天的困倦睡著了而已。
而且，屏息平氣，呼吸靜思，松弛肌肉，感受血涌，本身就有清明大腦的作用，但凡有一點點感覺，都不會這么快睡著。
這其實不是沒有天賦，而是沒有一丁點兒天賦。
或許真如熒惑所說，在這個全人類都已經變異的后廢土時代，完全免疫或重病纏身，是踏上武道的先決條件。
陸辰檢查過他的身體，身上甚至都沒有一個肌肉瘤——連王七都在脖子上有個膿腫。
也對，他被黑水老爹退貨，以及后來黃風嶺留下他的原因，都是因為他病得沒有那么重，沒有因病痛而激發出原始的殘忍。
不是爛人。
“那王七呢？”
“他，成功了。”
天已經快亮了，王七和那兩個女孩都被畢月烏帶去了黑水外城，接下來他會繼續指導王七，以及在有必要的時候讓王七作為聯絡員給陸辰傳遞消息。
“啊？他都可以我為什么不行！？”李川一下子炸了毛，“我！……”
他看著陸辰的撲克臉，沒有說話，他敢在熒惑校長面前質問，但北極星，他是不敢的，這是人頭塔堆出來的敬畏。
“我……真的不行？”
陸辰搖頭。
他從李川眼里看到了一抹黯然與悲傷。
命運就是如此奇妙，在這片荒誕的廢土上，那兩個女孩和他，都可以說是因為健康倒了霉。
“學不了，你，還去，要塞巖？”
“去！”他肯定道。
“為什么？”
“我爹從小到大都沒讓我餓過肚子，他死了，總得有個說法。”
或許這就是原因，他那會計老爹以前在黃風嶺有點兒地位，不管是把他送到黑水要塞當少年兵，還是后來以死換取他學武的機會，都是為了給他謀條出路。
這樣的人自然是不會讓兒子吃那些被污染過的食物的，對他太好，反而絕了未來的路。
“那就，起來。”
“啊？干什么？”
“教，拳法。”
“我可以學！？”
“可以。”
天剛蒙蒙亮，一縷并沒有什么溫度的陽光從灰霧中透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荒蕪的沙地上打起一套太祖長拳。
即便無法內視打開人體深處的限制，拳法中所蘊含的經驗科學也有強身健體的作用，如果他真的要去要塞巖少年兵的比武大會上搏一搏，學學總沒壞處。
但是，無論怎么練，這都只是普通的拳法而已，他所看到的世界永遠無法和已經內視的王七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