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來者靠近,手電光掃出對方面容時,雙方都愣住了。
對方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中年婦女,以往和善的面容此刻遍布愁苦,她裹著一件雨披,目光和陳歸彥碰撞。
“王媽?”
“歸彥?”
兩人同時開口。
站在陳歸彥面前的,正是和平飯店的老板王媽。陳歸彥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個雨夜見到她,她本應該關店回家,安安穩穩地休息,而不是晚上孤身一人來到垃圾場。
氣氛有些尷尬,兩人都沒開口。
高商打破沉默:“歸彥,這是你認識的人?”
陳歸彥向高商介紹王媽,了解了對方身份后,高商點點頭,目光中的警惕略有減弱。
“歸彥,你怎么大半夜在外頭跑?多危險知不知道?快回去吧。”王媽說道。
“陳憶一直沒找到,我和這兩位朋友在找陳憶,”陳歸彥說,“王媽,你大晚上來垃圾場做什么?”
陳歸彥注意到王媽手上并沒提著垃圾袋之類的東西,所以可以排除王媽來倒垃圾的可能。王媽的神情也不對勁,應該是發生了什么事。
“我……我來處理一些事兒。”王媽眼神躲閃。
高商開口道:“這位大娘,我看您氣色不是很好,能不能和我們說一下發生了什么事嗎?或許我們能幫到您。”
王媽想了想,嘆了口氣:“我……是來找我的兒子的。”
找兒子?
陳歸彥突然想起,王媽有一個兒子,名叫王承康。那個孩子天生智力有缺陷,不善與人交流,性格孤僻,很少在邊緣區露面。
只是有一回陳歸彥兄妹被王媽留下來吃晚飯的時候,在飯桌上,陳歸彥和那個男孩見了一面,此后再沒見過。
“您的兒子怎么了?失蹤了嗎?”崔瑤問道。
王媽點點頭:“今天早上我去飯店的時候把他留在家中,等晚上關店回家的時候,就發現他不見了!有人告訴我他往垃圾場這個方向去了,我一時心急,就過來找人了。”
王承康也失蹤了么……
陳歸彥心中有些煩躁,從最開始劇作家的半截尸體,到陳憶,再到王承康,邊緣區中失蹤的人越來越多,明知道這些人的失蹤與培養者脫不開干系,可那些失蹤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食客和培養者的陰影猶如一座大山,壓在每人心間。
“王媽,垃圾場中我們找過了,沒有您兒子的蹤影,不如去別處找找吧。”陳歸彥說。
如果方琳和張澤炎在探查垃圾場的時候發現王承康的身影,一定會說明的,但留下的特殊訊息中并未提及王承康,看樣子他多半不在垃圾場中。
誰知王媽忽然很堅決地說道:“不!他就在垃圾場中!”
說罷,她也沒做解釋,繞開三人,向著垃圾場匆匆趕去。陳歸彥有些愕然,他不明白王媽為何如此篤定,就好像她在王承康身上裝了定位器似的。
“跟上去。”高商見狀立刻道。
垃圾場中的情況也不好,在之前陳歸彥和高商兩人的探索中,垃圾場內就存在了大量的【雨寄生】,相當危險。
他們不能放任王媽這個普通人在垃圾場中亂跑,一旦被【雨寄生】感染,可是相當嚴重的事情。
大雨灌注。
陳歸彥腳下污水橫流,水質渾濁不堪,已經分不出清澈的樣子。陳歸彥注意到地上流淌的污水中混上了幾縷黑色的東西,在手電光的照射下格外明顯。
絲狀的【雨寄生】。
高商之前說過,天上下的雨,也是帶著污染性質的,一個人淋地越久,變異的可能性就越高。
王媽在進入垃圾場后,認定了一個方向就往前走,看起來很有經驗。見三人跟在身后,王媽解釋道:
“承康他以前受欺負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躲在垃圾場中不出來,找一個角落偷偷抹眼淚,好幾次都是我從里頭把他帶出來,所以我知道承康他一定躲在那個角落里。”
“王媽,王承康一直受欺負嗎?”陳歸彥問。
王媽說:“你也知道,承康他智力發育有些缺陷,邊緣區有些人就喜歡揪著他不放,使勁欺負他。后來承康就不再外出了,把自己關在家里頭。”
“那他挺孤獨的。”
“他沒什么朋友。唯一親的人就是我了。”王媽又是一聲嘆息。
兜兜轉轉幾個彎,幾人站在一垛垃圾堆成的小山前。王媽往前一指:“就在那,平時他就喜歡躲那里。承康!承康!出來!我們回家了!”
回應王媽的,只有沙沙的雨聲。
陳歸彥打著手電照過去,掃了一圈,也沒在垃圾中見到王承康的身影,高商和崔瑤也幫忙尋找了幾圈,同樣沒有收獲。
“王媽,你確定在這?”陳歸彥看向王媽。
王媽的身子竟然顫抖起來,她聲音都在哆嗦:“這……怎么可能!他不在這,那他會去哪兒?承康!你出來!媽媽來接你回家了!”
黑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王媽一喜:“承康,是你么?”
垃圾堆成的小山中,忽然冒出一個人影,那個人影立在“山”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
手電光打照在那人身上,只照出團漆黑。
漆黑的身軀、背上緩緩開合的刺狀物,猩紅的眸子透露著殺意。
感染者!
“啊!”王媽嚇得尖叫起來。
陳歸彥一把拉住準備過去的王媽,低聲道:“王媽,那不是王承康!”
高商和崔瑤已經擋在他們面前,長刀在高商身前幻化顯性,隨后,他構造出了兩把槍,交予陳歸彥和崔瑤。
“歸彥,保護好這位大娘,這個感染者交給我來對付。”
高商剛準備戰斗,陳歸彥開口道:“等下,這里不止一個感染者!”
由于之前精神力消耗過大,陳歸彥一路上都沒動用【啟示】,直到感染者出現的時候,他才開啟【啟示】預測未來。
他看見的未來,可不止眼前這一位感染者。
似乎是在驗證他的話,垃圾場中,越來越多的黑影從垃圾中冒出,一點又一點紅光在雨中亮起,無邊的殺意在垃圾場中彌漫。
這哪是垃圾場,這分明是修羅場!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被感染者群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