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將走到院門口，朝著門外四處張望了一下，隨后關上門將王啟領到后院。

一口井，四只散養的雞，一面紫黑色的實木豎板，上面有著不少刀痕。

整體就是個五六米長，兩米寬的窄地。

張遠鉆進煤球房，沒多久就拎出一個小壇子來。

隨后手握長刀，走到王啟身邊。

一刀就將壇封挑開，露出里面的鮮血。

“這壇中的便是火蛇血。”

張遠開口，“顏色和正常的血無異，但你若是伸手放在貼近其表面的位置，就能感受到一股明顯的熱氣。”

“你試試。”

王啟蹲在壇邊，伸手靠近其中鮮血。

眼見著手上的汗毛都要接觸到血液了，王啟才感受到一股薄薄的熱氣。

“確實有異樣。”

“這火蛇血，無論放多久都有熱氣。”

“遇到不認識的蛇妖，宰殺之后放一碗血出來，然后用這個法子測一測就知道是不是火行蛇妖了。”

張遠說罷，又手握長刀擺出一副蛇抬頭的姿勢。

“這火蛇術從蛇式中延伸，招式上沒什么需要過多去練的。想要使用這禁術，主要是多了句禁訣和東西。”

“施術之時，要默念‘請火龍上尊開眼，以救后生’，意思是這么個意思，但發音卻和人言有所不同。”

說著，張遠的語調變得莊重。

口中傳出嗡聲。

如梵音圣語，縱然聽不懂，卻也讓王啟不由心生敬畏。

直到聲音落下，王啟才敢開口詢問。

“這是什么語？”

“有人說是龍言，但我也不清楚…反正照著用便是。”張遠也沒有細說。

而是接著講解火蛇術的要領。

“禁訣是其一，其二便是涂血。”

張遠突然一個箭步，沖到一只公雞前將其一把抓住。

刀光一閃，瞬間血流如柱。

那公雞到死甚至都沒能叫出一聲，便在張遠手中軟成一灘。

只見張遠兩指抹血，擦在刀刃之上。

還在刀身上寫寫畫畫，全是一些細節。

直到最后，張遠慢悠悠在刀身正反兩面對稱的地方額外點了兩個點，有點畫龍點睛的意思。

緊接著，

張遠作勢要劃破手腕。

“到這一步，就是直接劃破手腕，讓開了眼的火蛇刀飲血，一樣的步驟涂在刀身上。”

“最后再默念禁訣，這禁術就算是成了。”

“割腕我就不示范了，當然……要飲血也不是非要割腕，只是這樣方便嘛。”

“你看懂了嗎？”

王啟點點頭，這禁術的過程倒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復雜。

“也就剛剛的禁訣我沒太聽懂，可能需要師父再教我幾遍，剩下的倒沒什么難度。”

“這禁術，有點像祭祀請神？”

他提出自己的疑惑。

“差不多吧。”張遠點頭。

“這一套流程，你自己多練……一定要練到滾瓜爛熟，如吃飯喝水那樣自然，而且迅速。”

“畢竟在與人以命相搏的時候，戰機從來都是稍縱即逝。對手也很少會蠢到讓你將這一套慢吞吞的做完，等著你放大招……”

王啟在一旁點頭，聽得認真。

隨后他將死公雞的血利用上，在張遠從旁的指導下一遍遍練到深夜，這才算基本熟悉。

不過想要在實戰中毫無間隙的用出來，還得要一段時間的訓練才行。

“若是用品質更高的火蛇血，會不會效果更好？”

王啟追問了一句。

“那是自然。”

張遠笑著解釋，“這就像你求人辦事，自然是送的禮越貴重，人家出力越多。”

“哦~”

王啟恍然。

但緊跟著張遠就解釋了一句，“但也不是越高級越好。”

“你我畢竟沒有龍族血脈，你的祭品越高級，反噬也就越嚴重……需要修養的時間也就越長，搞不好，還有性命之憂。”

“當然了，有能力備上一些蟒妖、蚺妖的火行血自然更好，行走如此世道，壓箱底的絕高手段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對了，還有這修行也是。”

“血脈越高的妖肉，妖氣也越重，你煉化起來就越難，稍有不慎就會遭受反噬。輕則氣血虧損，重則傷及肺腑。”

“內壯境界，修的是一口氣。”

“平日修行時，要多加想象，多加留意聚氣。”

王啟連忙追問，“想要修行成內壯，需要食多少牛妖和蛇妖肉？”

張遠笑道，“一般人的話，一千斤牛妖，二百斤蛇妖肉。”

是外練的十倍！

這由外到內的難度，確實驚人啊。

若按照一天三斤的飯量來算，光吃完這些就得吃一年多！

王啟咂舌。

若是算錢，按照市面上正常一斤蛇妖肉一百文來算，一千兩百斤肉粗略估計就得一百二十兩。

一百二十兩！

想修出個內壯武夫，得先打進去正玉街一套的宅子進去。

這還不算根基、五行、壓制妖氣等等細節的問題。

當然，

倒也有些天才，吸收好，吃得多……

破境極快。

那自己是不是……

“以你的資質，還是穩扎穩打的好。”

張遠的聲音響起，給他潑了盆冷水。

“你如今修行，想來也能感受到妖氣之惡……你的天賦在原先那個差役候補的院子里都算不得中流，如今走向內壯就更別想著一步登天了。”

“踏踏實實來。”

唉……

武道，真難啊。

張遠和王啟又聊了許多細節，直到夜深。

他一路將王啟送到門口，臨了還附贈了巴掌大的一小壇火蛇血。

按照張遠的說法，

這一壇能用三次。

王啟開口，“我只是送了師父一條蛇，一條魚，磕了幾個頭，便能得到如此禁術…真是讓弟子汗顏。”

張遠擺手，笑了笑，“別想的太美了，這禁術不白傳你。”

“我哪天要是死了，你幫我護送著包子去郡城讀書。”

“那還是師父自己活著去送吧，我沒做過這種活兒。”

王啟笑著搖頭，隨后拖著一串蛇尸消失在深夜里。

冬天里，

蛇肉只要拖到各大差役房門前，壓根就不愁賣。

縱然是深夜，

王啟也在短短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將蛇肉銷售一空。

“平均二兩一條蛇，刨出給師傅送的一條火行蛇，七條一共九兩八？！”

王啟坐在床上，傻樂著數錢。

他確實是沒見過世面，白花花的散碎銀子鋪在床上，足有他兩張臉那么大。

這場面，神仙來了也得笑。

“九兩八，能去肉集胖子那里買二百五十斤肉了！”

一天三斤的飯量算，兩個多月都不愁修行之用的。

高興完，

王啟直接開始在心中默念火蛇術禁訣的‘龍言’。

……

下水巷。

小黑順著水渠不斷小心爬行著，漆黑的皮膚完美的和磚石融為一體，若非走進查看，根本發現不了這是一頭幾十斤重的大蛇。

不知爬了多久。

面前傳來了危險的嘶嘶聲。

猩紅的眸子刺破黑暗的包圍，緩緩仰起頭，露出青色的皮膚俯瞰著小黑。

發出唯有蛇類才能聽懂的語言。

“你來做什么？”

小黑露出擬人般的笑容，唯唯諾諾道，“你是成蟒的大妖了！”

“周圍的蛇妖都聽你號令，所以我想你肯定是‘雨侯’的余孽…孽…等待涅槃的殘部。”

小黑感受著面前危險的氣息，險些禍從口出。

“你盤旋在此，一直不肯離去……想來肯定是忠心耿耿想為雨侯報仇。”

“不錯，人族弒殺吾王，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青蟒憤恨道。

小黑繼續說道，“可我聽聞，雨侯其實是被山中其他大妖圍毆，迫不得已遠遁黑河縣…這才身死的。”

“真正的罪魁禍首，其實是山中那些大妖才對！”

“我們應該向那些大妖復仇，跟著我一起做番大事吧？”

那青蟒的語氣突然一變，“你身上有人族的氣息！”

“不錯！”

小黑猛然硬氣起來，“我精通人語，已經在黑河縣收服了一對人族的奸夫淫婦！”

“我們可以利用他們壯大自己，反攻大山。”

青蟒沉默了……

小黑的動作也僵在了原地。

世界好似隨著黑夜緩緩寂靜下去，好像過了無數年月。

青蟒才開口，“好…不過我要先看看你的本事。”

“帶那兩個人族來見我吧。”

正合我意啊！

小黑眼中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