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首級腌出鹽花（公元前229年邯鄲郊野）

白起的鬼魂在晨霧里游蕩。

趙拓把第七顆首級壘上柴堆時，指尖還殘留著韓弩的牛筋弦震顫。這些頭顱的眼眶里都塞著粗鹽——按秦軍律，每級需耗鹽十銖半，鹽粒會吸干血水凝成暗紅晶體，像長出一層薄薄的眼翳。

“屯長！東闕門有趙軍沖車！“什長王賁的喊聲裹著銅鉦聲砸來。趙拓抹了把糊住睫毛的血痂，青銅劍卡在第三根肋骨處的尸體里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他忽然聽見系統提示音，像是從顓頊歷的裂縫里滲出來的：

【斬首+1力量可分配】

“加目力。“他默念著掰開死尸指縫，那支沒來得及擊發的三棱箭鏃正閃著冷光。三日前他就是這樣避開暗箭的，代價是左耳被削去半片。

三百步外，趙軍沖車頂著浸濕的牛皮突進，車軸吱呀聲里混著邯鄲特有的河朔口音咒罵。趙拓知道那些牛皮能扛火矢，卻扛不住他新解鎖的【鷹瞳】：在腥霧中清晰看見沖車頂部的榆木鉚接處，去年洪災留下的蟲蛀孔正在滲水。

“三石弩上仰角！“他踹開擋路的斷戟，甲裙上的泥漿甩成扇形，“射沖車卯榫位，用狼牙箭！“

弩兵們愣怔的瞬間，什長王賁已劈手奪過蹶張弩。這老兵油子總能在趙拓下令前半息做出反應——趙拓盯著他后頸的黥印，那是去年在鄴城私分戰利品留下的。當三支重箭撕開晨霧時，系統突然跳出紅字：

【王賁忠誠度+5觸發“知兵“隱藏技】

沖車在三十步外轟然解體，飛濺的木刺扎進趙軍車右的眼睛。趙拓的劍鋒掠過那個慘叫的喉嚨時，忽然瞥見其內袍露出半截玉玨——魚形紋，陰刻線，典型的趙國公室佩飾。

“留全尸！“他格開王賁補刀的劍，血漿順著甲縫流進護腕。這具尸體值五頃田，但更重要的是玉玨上的刻字：一個“偃“字，趙幽繆王幼子的名諱。

鳴金聲從秦軍本陣傳來，趙拓卻感到地面在震顫。不是趙軍騎兵，是西南方卷來的黑潮——整整一旅鐵鷹銳士正踏著鼓點推進，玄色旌旗上繡著斗大的“楊“字。

“是楊端和的親衛！“王賁的聲音發顫，“他們來搶斬公子偃的首功！“

趙拓攥緊玉玨，系統界面突然彈出青銅色警告框：

【檢測到歷史關鍵節點開啟“沙丘路徑“】

他眼前閃過幻象：十二年后，同樣的玉玨將在沙丘宮塞進始皇帝僵硬的嘴里，而自己跪在龍榻前，趙高的指甲正掐進他肩甲接縫處。

“什長，給我一袋鹽。“趙拓突然扯下敵軍尸體的深衣，“要河東海鹽，別拿蜀井鹽糊弄。“

當楊端和的戰車碾過殘肢時，看到的是個渾身血污的屯長，正虔誠地往公子偃眼眶里填鹽。更詭異的是那首級旁插著半截竹簡——分明是《效律》殘篇，墨跡未干的“公士斬敵酋，當晉簪裊“在血泥里格外刺目。

“爾等可知冒領軍功...“楊端和的呵斥被趙拓抬手打斷，這個動作讓車右的弩機同時上弦。

“將軍請看鹽花。“趙拓托起首級，鹽粒在朝陽下析出六棱霜紋，“《倉律》曰'海鹽結晶成芒者，乃三月所產'，而末將所用正是將軍上月犒軍的河東春鹽。“

楊端和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當然記得那批被克扣的軍鹽，本該摻了三成沙的鹽袋里，此刻正靜靜躺著他小舅子的押運符節。

“好個明察秋毫的屯長。“將軍的劍鞘壓在趙拓肩上，“明日隨我去驗傳所，蒙毅上卿正需要...驗骨頭的狗。“

趙拓低頭稱諾時，系統光幕在血泊里閃爍：

【開啟支線任務：驪山驗尸案智力+2】

遠處的邯鄲城頭飄起炊煙，趙人用拆了房梁煮馬骨的聲音混在風里。王賁湊近要扶他，卻聽見年輕屯長喉間漏出半聲笑——那笑聲里帶著渭水冰裂的脆響，讓什長后頸的黥印突然刺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