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己修坐在椅子上休息著，旁邊是低著頭的綾波麗。

這個時候游樂場人逐漸多了起來，相比于剛才的冷清，現在可謂是熱鬧了不少。

歡聲笑語從周圍四面八方響起，綾波麗抬起頭來。

遠處的孩子和自己的母親嬉笑打鬧著，手里拿著冰淇淋。

母親友善的提醒道：“快吃哦，不然冰淇淋就化了”

“好的，媽媽，我知道了，但是媽媽我想先坐過山車”

母親嘴角一抽，你知道個屁。

而且這里的過山車是無比著名的死亡過山車，連想要自殺的人坐過一次后都改變了自殺想法。

當人們問起他為什么時，對方一臉惆悵的回答道，我已經去過地獄一次了。

她還記得這當年這事還登過報紙。

綾波麗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時她的肩膀被人觸碰，她轉頭看去，拿著三個冰淇淋的楚己修笑著站在自己的面前。

楚己修將一個冰淇淋遞給她。

“你是小孩，我是大人，你吃一個，我吃兩個，沒問題吧”

綾波麗點點頭，接過了冰淇淋。

“你這孩子怎么不經逗呢，那么認真干嘛”

楚己修哭笑不得，又遞給對方一個冰淇淋。

綾波麗抬起頭來疑惑的看著楚己修，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楚己修笑道：“這玩意其實不好吃，你多吃幾個就明白了”

綾波麗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冰淇淋。

她觀察著楚己修吃冰淇淋的模樣，發現后者一大口瞬間就咬掉一半，她也準備有樣學樣的咬向冰淇淋。

“別”

楚己修止住了她，女生按照他這個吃法可不行。

他重新示范起正常吃法。

綾波點了點頭，伸出丁香小舌輕輕舔了舔頂端上的冰淇淋。

瞬間的冰爽和甜蜜充斥著她的舌頭。

好甜，她似乎有些驚訝，不可思議的看著手中的冰淇淋。

她又接著吃了起來。

楚己修看著一幕笑道。

果然女孩子都喜歡吃甜食，哪怕是綾波麗這樣的孩子也不例外。

第一次見到這孩子這么驚訝竟然是在這里。

美食的力量果然偉大。

他側著臉，一臉溫柔的看著沉浸在美食里的綾波麗。

遠處的小孩拉著母親的衣角，地上是吃了不到一半而化掉的冰淇淋。

他指著綾波麗。

“媽媽，我想和那個姐姐一樣”

他的媽媽毫無反應，只是一臉懷念的注視著楚己修旁的綾波麗。

“被人愛著的感覺真好，青春真是讓人懷念呢”

旁邊的孩子還在扯著她的衣角。

她無奈的抱起孩子，前往賣冰淇淋的地方。

因為是夏天，冰淇淋化得很快，綾波麗另一個手上的冰淇淋還沒等她品嘗就迫不及待的融化在手上，綾波麗呆呆的看著兩個都在融化的冰淇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抱歉，是我忘記了”

楚己修摸了摸腦袋，準備告訴對方吃不完化了也沒關系。

可綾波麗突然看過來。

“朋友還需要做什么”

楚己修回答道：“分享哦”

綾波麗把吃了一半的冰淇淋遞給楚己修。

“這個算嗎”

楚己修點點頭，看著已經化掉一半的冰淇淋沒有說些什么接過了。

雖然已經化了。

但畢竟還是這孩子的好意，楚己修也不愿意拒絕，在對方隱晦的期待眼神中，他一口咬掉了對方吃了一半的冰淇淋。

綾波麗點了點頭。

表示自己分享成功了。

“分享后人們會開心嗎”

綾波麗又問道。

“當然，我可是很開心呢，感謝凌波”

楚己修擦了擦嘴角笑道。

綾波麗歪著頭。

“那開心是怎么樣的呢”

楚己修露出一副十分開心的微笑模樣。

“笑就可以了”

綾波麗看著楚己修那非常具有感染力的微笑，輕聲開口道。

“笑就可以了嗎”

她盡力模仿著楚己修的微笑。

她調動著面部肌肉，露出了一副安靜的笑容。

在這股笑容里，淡然又不失溫柔，恬靜中又夾雜著一絲喜悅。

楚己修毫不吝嗇的豎起了大拇指。

“很好看哦”

綾波麗收回了笑容，她不明白一些簡單的面部肌肉為什么就能表達出人的心情。

“因為笑是人出一生下來就會的東西哦”

楚己修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

但這似乎刺中了綾波麗的雷區，她突然低下頭不再說話。

楚己修第一時間并沒有想著挽回聊天的局面。

他瞇著眼睛看著綾波麗的藍色頭發，心里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為什么對方沒有正常女性的常識，為什么對方沒有親人和朋友的概念，為什么他提到出生綾波麗就會沉默。

或許律子知道這一切的原因。

他笑著打著哈哈。

“或許其實笑容也是一種悲劇呢，在生理上，嬰兒一生下就會啼哭是因為他的肺還沒完全激活，需要哭泣來幫助嘴角呼吸”

“但是在哲學的偏激派上有一個說法”

楚己修看著重新被他的話語吸引注意力的綾波麗。

“那就是人的出生是一切苦痛和災難的開始，因為嬰兒真的感到幸福的話又怎么會哭泣呢，如果讓嬰兒們知道自己出生的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和家庭，大部分嬰兒都不會選擇誕生吧”

楚己修不經意間道出了讓人三觀盡失的話語。

“可是對于媽媽來說，她們想要的只是成為一個媽媽，讓自己的孩子獲得愛吧”

綾波麗輕聲開口道，不知道為什么，聽見媽媽這兩個字她心里莫名的一顫。

綾波麗第一次道出自己的觀點，這讓楚己修很是欣慰，但是開口說話往往只是第一步。

他搖了搖頭，表示對方說的不全對。

“母親是偉大的代表，更是感性的代表，但大多數母親是沒有自己的決定權的，她們有些時候連愛自己都做不到，何曾來放下耐心，貢獻偉大，給孩子真正需要的愛呢”

“這個時候的愛其實已經脫離了原始，叫做交換，叫做發泄，叫做自憐，但是都不叫愛了，你一旦認為什么東西是因你而起，那么它必定離你而去，男女間的自我感動算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綾波麗似乎被他的答案所震撼了，明媚的血紅色雙瞳愣愣的看著他。

楚己修瞥了一眼綾波麗，發現這孩子對于生命很感興趣，他便繼續說道。

“但是母愛終究是偉大的，因為理論只存在于臆想，人不能憑回憶和隨處的一句偏激理論就給自己的父母定罪，因為每條生命都有自己的坎坷和激流，父母也只是大一點的孩子，他們不是全知全能，要看他們做了什么，而不是他們說了什么”

綾波麗輕聲開口道：“那么，生命是什么呢”

楚己修微微一滯，不愧是nerv基地啊，在青少年中最麻煩的心理疾病中這里幾乎占滿了。

楚己修還想聽聽對方的想法，于是他裝傻道：“什么生命是什么”

綾波麗眨著血紅色的眼睛，有些說不出的意味從她的身上飄出，讓人覺得無比的憂傷。

“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她全然不知自己竟在和從出生起便支配自己的思想鋼印做對抗，這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竟讓她輕而易舉的做到了。

楚己修習慣性的溫柔笑道。

“你自己以為呢，綾波”

綾波麗搖了搖頭，她不知道。

“生命有意義，但是也沒有意義，它可以是上一次喜悅時身邊朋友大笑的容顏，也可以是虛無夢境里的無盡痛哭，但是我認為你的生命應該是另外一種”

說到這里楚己修賣了個關子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是什么？”

綾波麗帶著詢問色彩的眼眸看了過來。

楚己修不慌不忙的補上最后一句。

“在一次次的困難和幸福中去尋找生命的意義，尋找生命的整個過程既是生命的意義，也是最終的答案”

綾波麗有些恍然，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她太過始料未及，楚己修的話語不斷沖擊著她的三觀。

她竟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做，她輕聲開口道。

“我想回去了”

楚己修赫然同意，對于這樣的孩子，永遠不要過多灌輸思想，而是讓對方主動去尋找答案。

他帶著綾波麗坐上了電車，綾波麗還是不發一言的看著窗外。

他也適時的保持安靜，留給綾波麗一個只有自己聲音的環境。

電車穿梭，很快就回到了舊城區，將綾波麗送到公寓樓后，他和綾波麗擺了擺手，表示他就不回去了。

綾波麗沉默一下開口道：“朋友間分別時會干什么”

楚己修笑了一下。

“會說再見哦”

綾波麗點了點頭小嘴微張。

“醫生，再見”

楚己修眼角生出溫柔。

“再見，小綾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