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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孤立

  • 大明權柄
  • 官笙
  • 4130字
  • 2024-12-05 23:58:07

咚咚咚

第二天,天色未亮,趙凈睡的正熟,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趙凈披著衣服打開門,率先看到的居然是老爹趙實,不由得心中一緊,道:“出什么事情了?”

趙實遞給他一道奏本,道:“你先看吧。”

趙凈連忙伸手接過來,看著筆墨未干的字跡,明顯是抄錄,從頭看到尾,面上逐漸凝重。

趙實一臉肅色,道:“進去說。”

趙凈嗯了一聲,轉身去點燈。

趙常關上門,等兩父子坐下,道:“公子,這道奏本,據說是昨夜就送進宮,陛下看到后大怒,一早就傳旨廷議,命溫體仁與錢謙益當廷對質。”

趙凈在燈光下看著手里這道奏本,目光閃動。

這是溫體仁上的‘直發蓋世神奸疏’,目標十分明確——錢謙益。

溫體仁翻出了錢謙益在天啟元年的科舉舞弊案,言辭激烈,憤慨之情溢于言表。

許久之后,趙凈若有所思的道:“溫體仁真是急了,居然連一夜都等不及。”

趙實坐著不動,瞥了眼趙常。

趙常立即會意,道:“對了公子,陛下欽點你去吏科,任右給事中,今天的廷議,你也要去。”

趙凈眉頭抑制不住的跳了又跳,只覺心驚,道:“陛下,欽點我去吏科?”

趙常點頭,道:“高公公傳話,說是陛下讓你親自駁回那道罷你官的文書。”

趙凈越發驚疑,崇禎是什么意思?

這是要把我當做刀,準備對付誰嗎?

趙實道:“吏科都給事中章允儒與錢謙益交情匪淺,此人行事偏激,慣常小事大作,死咬不放,你要當心。”

趙凈心里一動,道:“爹是擔心,他會在廷議上,說出一些事情來?”

趙實道:“我在擔心你。”

趙凈怔了下,道:“這是溫體仁與錢謙益的爭斗,關我什么事情?”

趙實目光異色一閃,直視著趙凈,道:“你為什么一直都認為,錢謙益就入不了閣?”

趙凈張著嘴,頓時語塞,腦中飛轉,找了個借口道:“錢謙益是一個蛇鼠兩端的小人,表面上謙謙君子,實際上利欲熏心,這種人,陛下是容不得的。”

趙實一眼看破了這個蹩腳借口,道:“‘錢黨’,未必是不存在的。”

趙凈聞言,身體莫名一冷一顫,道:“真的有‘錢黨’?錢謙益才回來多久?他除了聲望外,有什么能力組建‘錢黨’?”

趙實神情冷肅,道:“我要告訴你三件事;第一:‘錢黨’存不存在,今天廷議你就知道了。第二,高宇順的事,決不能在廷議上被揭發出來!第三點,這一次的廷議,你要謹言慎行,即便他們波及到你,只要不是立即處決,都要忍!”

趙凈慢慢沉色,靜靜看著趙實。

老爹的話,似乎意有所指,他知道什么了?

趙實與他對視,道:“還有一件事,你一定記住:對沒有發生的事情,哪怕勝券在握也不要過于篤定,不到最后一刻,任何事情都會發生!”

趙凈雙眼光芒驟閃,深深的看著老爹。

這句話,是在暗示什么?還是,他發現了我什么?

趙凈心里悄然緊張起來,神色不動的道:“爹,你想說什么?”

趙實還是萬年不變的神色,道:“你記住我說的話。”

趙凈收回目光,心里急轉,總覺得這老爹話里有話,意有所指。

片刻后,拋掉那個比較荒謬的想法,趙凈按耐住浮動的心思,思考著溫體仁上書揭發錢謙益這件事。

溫體仁到底是韓爌的門生,他們師徒合力,有什么人是扳不倒的?

韓爌現在的分量是無可比擬的,朝廷加在一起都不行。

崇禎對整個朝廷是極度不信任,唯獨對韓爌信任有加,言聽計從。

歷史,會發生改變嗎?

趙實看著這個兒子,眼神微動,道:“這一次,應該算是你第一次上朝,好好看吧。”

趙凈下意識的點頭

雖然他見過崇禎兩次了,都是以‘當事人’參與的,算不上真正的廷議。

現在,崇禎召開廷議,依律科道言官列席。

趙實說完了,便起身往外走。

趙凈注視著他的背影,目光怪異。

這老爹,他怎么越來越看不懂了?

原本十分清晰的世界,對他來說,漸漸變得陌生,模糊不清了。

趙常等趙實走了,這才上前低聲道:“毛御史傳來話,讓公子謹言慎行。”

趙凈眉頭一挑,道:“有什么暗示沒有?”

趙常搖頭,道:“沒有。還有一個消息,不知道真假,據說,瞿式耜,從天牢出來了。”

趙凈神情立變,繼而沉著臉,心里有了強烈的不好預感。

趙常看著他的神色,連忙道:“公子,那瞿式耜只是打了人,只要對方不追究,也不算什么大事,放出來……是正常的吧?”

“這個時間點不對,”

趙凈轉頭看向還漆黑一片的門外,自言自語般的道:“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今天要發生的事情,或許會有些不一樣……”

他的一雙小翅膀扇動了一些漣漪,歷史,真的因此會發生改變嗎?

錢謙益,能夠得償所愿的入閣嗎?

趙常等了一會兒,道:“公子,時間差不多了。”

趙凈嗯了一聲,深吸一口深夜冰冷的空氣,起身洗漱一番,換好朝服,便大步出門。

趙實站在屋檐下,目送著趙凈的背影,眉頭始終擰結在一起。

今天的廷議,注定會是龍爭虎斗,誰都無法預料最終結果。

另一邊,宮門打開,朝臣們打著呵欠,接二連三的入宮。

今天不是朝會的正常時期,幾乎沒有人事先準備。

錢謙益已經知道了溫體仁的那道‘直發蓋世神奸疏’,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寬闊臉角儒雅自信,嘴角掛著微笑,腳步從容。

章允儒走在他邊上,低聲道:“侍郎,溫體仁居心叵測,用意歹毒,萬不可不防。”

錢謙益挺著大肚子,道:“那你說,他為什么要上這道奏本?”

章允儒當即惡狠狠的道:“自然是攻訐侍郎,妄想取而代之!”

錢謙益笑容更多,道:“我問的是,他為什么親自上這道奏本?甚至不急不可耐,半點都等不得,連夜上奏?”

章允儒一怔,不由得陷入思索。

是啊,溫體仁是禮部尚書,更是韓閣老的門生,以他的官位、關系,完全用不著這么著急,還親自上陣。

現在只不過是吏部上呈了名單,還沒到廷議決定的時候!

章允儒想了好一陣子還是想不通,面露謙遜的道:“還請侍郎指教。”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錢謙益道。

章允儒見錢謙益賣關子,并不追問,道:“那,天啟元年的科舉舞弊案,該如何應對?”

錢謙益臉色絲毫不變,笑容和煦,道:“陳年舊事罷了,而且我并未涉案,當年失察之責早已處罰,沒有什么大不了。”

章允儒見錢謙益信心滿滿,頓時大松一口氣,道:“想必那溫體仁已糾結了朋黨,準備構陷侍郎,可要下官做些準備?”

錢謙益聞言,想了又想,道:“沒有什么人值得在意的。”

說話間,倒是想到了趙凈,但不過一個小小給事中,除了偶爾抓到一些破綻,不知道死活的出了些風頭外,其實并無威脅。

章允儒徹底安心,道:“起田出來了,似,有意復出。”

起田,瞿式耜的字。

“再等等。”錢謙益道。一旦他入了閣,對于過去的案子,就有足夠的權力去翻案。

章允儒要再說,便看到不遠處的六科廊方向亮起了燈,目光一冷,道:“我聽說,陛下對那個趙明堂挺在意的。”

錢謙益一笑,道:“莫要學起田,心高氣傲,容不得人,這是缺點。我提醒他很多次,為官者,先公后己,趙凈多少算一個人才,要有所簡用,而不是一味打壓,你死我活。”

章允儒聽著錢謙益的話,先是一頓,旋即道:“侍郎心胸開闊,非我等所及。”

錢謙益謙遜擺了擺手,走向闕右門。

隱隱約約的議論聲響起,錢謙益步伐不急不緩,來到一間房門口,入眼便看到聚集了不少朝廷大臣,扎眼的是,溫體仁獨坐一旁,孤零零一個人,面色冷漠,閉著眼假寐。

錢謙益一眼掃過,笑著上前與錢龍錫道:“見過錢閣老。”

錢龍錫微微點頭,余光掃了眼溫體仁,道:“坐吧。”

錢謙益笑著,坐到錢龍錫右邊,與周圍的人寒暄。

其他人見錢謙益到了,悄然的目光在溫體仁與錢謙益之間來回掃過。

錢謙益不止與身邊的人寒暄,對進進出出的人同樣十分客套,動不動起身讓座,甚至親自去倒茶水。

反倒是溫體仁,獨坐一旁,無聲無息,周圍都沒人靠近,更沒人招呼他。

氣氛熱鬧的有些詭異。

不多時,韓爌到了,屋里的人接二連三的起身,紛紛抬手見禮道:“韓閣老。”

溫體仁睜開眼,看著被包圍的韓爌,似有遲疑,還是上前見禮。

韓爌只是點頭,便坐到了錢龍錫左邊。

既定的首輔、次輔落座,其他人紛紛落座,湊著兩人,不斷說話。

錢謙益還是坐在錢龍錫邊上,伸著頭,與韓爌說著什么。

韓爌微笑,隱約回應了一句。

眾人見狀,紛紛對視,而后余光瞥過溫體仁,心里起伏著各種心思。

溫體仁置若罔聞,繼續假寐。

趙凈到的時候,屋里已經坐齊、站滿了人,他連進門檻的空隙都沒有。

‘怎么都湊在這一屋?’

趙凈看了眼左右兩間房,幾乎沒有什么人。

踮著腳尖向里面看,只見韓爌,錢龍錫等人相談甚歡,其他人三三兩兩,說笑不止,唯獨溫體仁無人理會,顯得與氣氛格格不入。

毛羽健從里面擠出來,看到趙凈,一把拉住他往外走,擦著頭上燥熱的冷汗,道:“別進去,要出大事了。”

趙凈面露好奇,道:“什么大事?”

毛羽健回頭看了一眼,道:“溫尚書被孤立了。”

趙凈一楞,道:“他不是韓閣老的門生嗎?即便他彈劾錢侍郎,也不至于被孤立吧?”

溫體仁是禮部尚書,韓爌的門生,哪一個身份,都不至于被孤立,更何況還是疊加的情況下。

毛羽健不斷擦著汗,道:“我從司禮監得到的消息,說是陛下對溫尚書的奏本很不滿,認為他是嫉賢妒能,惡意攻訐。”

這司禮監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誰人都能從司禮監探聽到消息?

趙凈暗自搖頭,略一思索道:“溫尚書這道奏本,確實有些著急,而且過于直白了。”

會推閣臣的名單一上到吏科,還沒有正式公布,溫體仁就迫不及待的連夜上書,看看名字:直發蓋世神奸疏!

再加上言辭激烈,字里行間的憤慨,目的便是傻子都能瞧得出來。

毛羽健深以為然的點頭,道:“不止是陛下,內閣也頗有不滿。”

趙凈跟著點頭。

溫體仁二話不說,繞過內閣,直接上書,攪和出這么大的事情,內閣怎么可能高興?

現在正是和和氣氣,排排坐,分果果的時候,你溫體仁跳出來鬧什么?

這么說來,溫體仁確實被孤立了。

趙凈不由得多想:溫體仁,一個人對付得了錢謙益,或者說,想要安安穩穩瓜分權力的朝廷大人物們嗎?

他上一次是見識過所謂的廷議的,再明顯,再在理的事情,在朝廷大人們嘴皮子下,上下一翻,是非顛倒,黑白難辨。

我該是什么立場?

趙凈沉思。

他不會允許錢謙益入閣的,這個人一旦入閣,那么他前面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瞿式耜將輕而易舉的‘復出’,對他的打擊報復將是十倍,百倍!

這時,溫體仁恰好從門里出來。

兩人幾乎不約而同的抬頭,視線對在了一起。

溫體仁看著趙凈,并沒有多在意,轉身往西走。

毛羽健也注意到了,注視著他的背影,低聲道:“他這次要么主動辭官,要么就是被下獄。禮部,要變天了。”

六部尚書中,兵部尚書王在晉前不久削籍,工部尚書李長庚執意致仕,如果溫體仁辭官,那么六部就要空缺三個堂官了。

這種更換頻率,縱觀歷史也是極為少見!

趙凈沒有在意毛羽健的話,心里在想,待會兒廷議上,溫體仁孤掌難鳴,錢謙益會順利過關嗎?

到了那個時候,他是否該出列,加入這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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