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的回答干脆利落,速度超出了鳳清兒的預料,并從中流露出的語氣來看,她似乎早已對這個答案堅定不已。
似乎老嫗早就對回答這個問題有了預判。
并且,從那迫不及待的語氣來看,甚至是有些期盼別人問這個問題。
很顯然,這么多年,她一直在想這件事情。
就這么想讓別人知曉自己不是本體嗎,雖然斗氣大陸上優勝劣汰,弱肉強食,如果活出了第二世,身為至高的斗帝這么說自然就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她就沒有想過失敗了怎么辦嗎?
恐怕到時候真的會因為心境崩潰,而魂體消散了。
并且從語氣中可以聽出,很難不想到這個老登還想將自己取而代之的事情傳播出去,讓全天下的人都清楚。
這怕不是被關久了,精神出現了問題吧。
鳳清兒腹誹,可不論她的心緒如何變化,那一張絕色容顏上卻依舊沒有泛起一絲波瀾,冷艷無雙。
突然她晶瑩飽滿的櫻唇微微翹起一抹弧度,似乎是因為想到了什么——
這么多年過去了,為什么老嫗沒有逃跑成功,依舊被困在這里。
鳳清兒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問的。
而她的話語則像是一盆涼水,將老嫗的一腔熱血澆滅,讓她恢復了正常。
老嫗面無表情的看著鳳清兒,白發間有兩道戾芒射出,陰狠毒辣,如同蛇蝎。
老嫗此時覺得,鳳清兒那動聽婉轉的嗓音落在耳中時,竟是如同夜梟般,刺耳難聽。
一時間,整片靈魂之海中寂靜了下來。
“你先前在一座大殿內是不是聽到一篇經文?”就在這片靈魂之海欲要再次在寂靜中天翻地覆的時候,老嫗開口了,并拋出了一個問題。
“老東西,你是不是故意引人觸碰那些帝血的!?”
老嫗不提醒還好,一提醒就讓鳳清兒心中升起一簇無形之火,熊熊的燃燒著。
她想起了先前自己正陷入參悟狀態時,卻被其中蘊含的一種無形的力量吸引著去觸碰鐫刻在墻上的帝血。
若非自己的靈覺實在太過敏銳,在觸碰到的前一刻,就停了下來,否則就不知道會引發出什么樣的事情。
至于真的觸碰到帝血的后果是什么,她不知道,也沒有必要知道。
因為她有光陰流炎護體。
而她生氣的緣故是,自己竟然被從悟道狀態中驚醒了,若不是她有那些烙印在體內的那些符文,恐怕真的就要與一篇帝經失之交臂了。
而此時,鳳清兒聽到這件事后,怒火叢生,發出了詰問。
“我畢竟只是一縷剛剛獨立的殘魂罷了,十分的虛弱,甚至連打開帝棺都做不到,又談何吞噬遺產呢?”老嫗并沒有回答鳳清兒的質問,她只是好整以暇的看著鳳清兒泛起紅暈的絕色仙顏,隨后又看向那不斷起伏的高聳酥胸,最后在那幾欲殺人的目光中,自顧自的敘述起來。
“因此,我想到了一個辦法——”老嫗停了下來,笑盈盈的看了一眼鳳清兒,只見對方俏臉冰寒,所有的不堪收斂,正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這讓老嫗感到有些無趣,搖了搖頭后再次說了起來:“那就是修改經文。”
“因為我這一縷殘魂即便搖搖欲墜,可是它本質卻依舊是至高的,沒有發生絲毫變化,再加上不論是大殿中的一切布置還是所留下的經文,我都無比的熟悉。”
“因為日夜相伴的緣故,即便是本體,對于這一切的熟悉程度可能都不如我——”老嫗反復強調著,聲音嘶啞,一雙昏黃的老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澤,一瞬不瞬的盯視著鳳清兒,半晌后才移開目光。
“因此,我也擁有了施展手段的機會。”
“我修改了傳承經文,雖然它的內容沒有發生變化,其中本體留下的精神烙印卻發生了改變,它會不知不覺的扭曲著傾聽者的精神,引導著對方去觸碰鐫刻在墻上的帝血。”
“而那帝血被接觸的后果就是......”老嫗突然笑了起來,其中蘊含著讓人不寒而栗的惡毒:“引動本體留下的帝陣。”
“為了考研人性,自己的傳承者不是那種一毛不拔的性格,因此就花費了大量帝血涂抹在墻上,若是試圖收取,就會觸碰到本體留下的帝陣。”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無缺帝陣,即便在整座大殿內也是屬于最強的殺陣,完全可以做到誅殺一切非帝者。”
“這座帝陣本來是本體用來誅滅貪婪者的,卻在我的插手下,成為復活之路上最重要的拼圖之一,哈哈哈。”
老嫗瘋狂的大笑起來,如同陰謀得逞后的野心家,在品嘗果實時,洋洋得意的向著所有人展現著她那精妙絕倫的計劃,然后再看到那一幅幅感到不可思議的面孔。
鳳清兒打量著這位陷入自娛自樂的老嫗,目光淡漠中帶著些許好奇,如同打量著一位小丑。
她是真的認為對方在被關了這么多年后,腦子已經壞了,變得神志不清,竟然會為一個早就失敗的計劃感到歡欣鼓舞。
“可是,你已經失敗了。”
鳳清兒嗓音輕輕,語調婉轉,卻如同扎破脹大氣球的針,讓老嫗猛的頓了下來,干癟佝僂的身體不住抽搐,喉嚨里發出模糊混沌的“呼嚕呼嚕”聲,如同將死之人。
老嫗如同生銹的發條一卡一頓的看向鳳清兒,那張夢幻般的仙顏再次如同太陽般,灼燒著生疼,心中產生出將其毀滅的想法,而不是占有。
老嫗覺得現在完全可以完全可以動手了,不用再等所有的后手準備完成,大不了頂著一張丑臉就是了,反正只要取回道果,自己就又是至高無上的斗帝了。
而相貌對于一位斗帝來說重要么?
“咔擦擦”老嫗暗自磨牙,但不知為何她又猶豫起來,或許是數萬年沒人和自己說話了,她想要一吐為快,至少要把鳳清兒所想知道的東西全部說出來才行。
“老婆子我真是太善良了......”想到這里,老嫗不由為自己的好心沾沾自喜起來,畢竟像自己這么一位斗帝,本該至高無上的,此時卻愿意屈尊降貴的與一個即將被奪舍的螻蟻交流。
“在做好這一切后,我開始了漫長的等待,因為這塊大陸是當初本體與婆娑天女交手時從斗氣大陸上打落的一塊,在無垠的域外虛空中不斷漂流,所以過了數千年也沒有人到來。”老嫗雖然心懷鬼胎,可面龐上依舊是一副慈祥,她繼續用嘶啞的嗓音抑揚頓挫的講述著那些本該埋葬于歲月中的陳年往事。
“不過上天似乎有眼,在過去不知多少年后,有一位半步斗帝出現了,但是他的意志似乎格外堅強,并沒有被血所迷惑,只是說了一句‘用不了多久,我也可以成為斗帝’就這么離開了。”
“而這似乎是開了一個壞頭,接下來誤入此處的,不是被打入虛空,重傷瀕死的少年,就是自覺突破斗帝無望,碰碰運氣的耄耋老者,連一位強者都沒有。”
“雖然他們都被帝陣絞殺,但在吞噬了靈魂以后,才發現這些靈魂要么腐朽要么孱弱,對于一名斗帝殘魂來說,杯水車薪。”
“不過聊勝于無,老婆子的靈魂也是變強了些許,似乎可以做到更多事情了。”
“不過不久后,老婆子我就發現——你所得的一切饋贈,命運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老嫗發出了一連串的笑聲,聲音嘶啞,如同寒鴉一般,散發著難以形容的凄涼:“又有一條魚咬上了這根直鉤。”
“不過那一條魚實在是太恐怖了,不是什么小蝦米魚,而是一頭鯨魚!”老嫗聲音顫抖,竟是染上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對方來自上屆,是一位超脫于斗氣大陸的無上強者,即便是處于巔峰狀態的本體,也不是祂的對手,更何況只是一縷殘魂的我了。”
“那位存在到底是誰?”一道動人的聲音響起,將老嫗的話語打斷,抬頭看去時,發現鳳清兒吹彈欲破的玉顏上,露出動人的風情,淺淺一笑時,很是迷人。
而那雙暗紫色眸子也是緊緊的盯著她,像是平靜的湖水中被丟入了一顆石子,泛起層層波瀾,有一種“好奇”的情感醞釀。
“祂是一位來自上界‘大靈山’的佛修,自稱為渡厄長老。”老嫗看了一眼鳳清兒,隨口解釋道,然后再次說了起來。
“那個禿驢就會壞人好事,祂在見到我以后,明白了我所做的行為,在超度了那些修士后,對我說——”
“佛有慈悲心腸,亦有金剛怒目。”
“于是祂就將我囚禁了起來,牢牢的鎖在盛放本體骸骨的棺槨里,甚至怕我消散,竟是出手將我的靈魂徹底穩固下來,然后再在這里也留下一些傳承侯,就走了。”
“原來這里還有那個禿驢的傳承,真讓我歡喜......”鳳清兒心中低語,她頭顱低垂,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可惜啊,老婆子我籌謀無數年的復活計劃,就這么付諸東流了......”
聽著耳邊傳來的蒼老聲音,鳳清兒晶瑩潤澤的紅唇不由自主的掀起一抹弧度——
原來是復活賽打失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