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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傷員

  • 長安!
  • 數沙人
  • 3227字
  • 2024-12-04 00:32:22

攻城戰是很慘烈的,穿越之前,李長安曾在一些歷史文獻中看到過一些只言片語的描述。

可那些歷史文獻往往會將目光聚焦于那些弄潮人的身上,大多會歌頌某個歷史人物的出色的功績,或者為一些英雄豪杰的失敗而扼腕嘆息,卻沒有多少人將目光聚焦于那些底層的百姓或者軍士。

在他們的筆下,百姓、軍士大抵不是人,只是一個冰冷的數字。出現的時候,要么是“天大旱、民饑相食”,又或者是“斬獲千人、追殺百里”等字眼,在斑駁的史書上毫無生氣可言。

盡管心中已經有了預料,可李長安還是被這攻城戰的慘烈所震撼。

只見那云梯車的鐵鉤死死的鉤住城頭,軍士們順著梯子往上攀爬,而這時城頭上的守軍往往會往下扔下幾塊大石頭,運氣好些的尚且能避開,運氣不好,當場被砸個稀巴爛也是正常。

更有那布滿尖刺的狼牙棒被幾個守軍合力推下城頭,在重力勢能的加持下咕嚕咕嚕的往下滾,將云梯車上的軍士扎個透心涼,死的利利索索。

還有那燒的滾燙的金汁,被傾盆倒下,即便攻城的軍士身上穿著鐵甲,也要被那灼熱的金汁灌進衣服,燙得遍體鱗傷。

醫學生出身的李長安很清楚,被這種東西燙傷的人,在沒有抗生素的年代是很難存活的。即便是醫療發達的現代,大面積燙傷仍是一個棘手的問題,更別說現在了。

雖說城下也有弓兵壓制城頭上的守軍,但從下往上射,箭矢的力度會大大縮減,加之又有城頭保護,所以效果并不大。

有些軍士被城頭上的防守嚇得喪了膽,轉身就要跑路,可不等他們跑出幾步,就被騎著戰馬的督戰隊斬了腦袋,掛在竹竿上示眾。

他們嘴里還不停的叫嚷著:“殺上去,先登者賞萬金,賜大官。逃兵者,殺無赦!”

在這些督戰隊的強悍鎮壓之下,這些士兵不得不再次向城墻發起沖鋒。

可惜,沒有任何用處。城池已久穩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登上城頭。

李長安站在營地中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將這一幕看的真切,盡管距離較遠,可他仍能看清,甚至還能聽到那慘不忍睹的慘叫,絕望深處的哀嚎,以及督戰隊的狠辣聲音。

張柴此時站在李長安的身后,望著前方的戰場,被嚇得說不出話來,李長安轉身看他:“如何?現在還想先登嗎?!”

張柴臉色蒼白,神色慌張,只是呆呆的看向李長安,也沒說什么話,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看到他的胯下滲出一些液體。

不用想,定是被那殘酷的場面嚇得尿了。

李長安心里也未有多少鄙夷或者嘲諷,打仗終究不是打游戲,不像穿越火線打運輸船那般死了還能復活,端著槍直接莽就行,死了也真就死了,也沒有復活這一說。

這也是李長安為何有“萬人敵”的潛力,卻不愿上戰場的原因。在亂世中生存,功勞不過是錦上添花,能活下去,才是王道。

當然,這也是趙虎、張撼等底層軍士的祈愿。不然也不會在大戰將起時,前來他這里求助李長安了。

聞戰則喜之輩,大多是高居廟堂書生意氣的文人,他們幻想的是“彈指間,檣櫓灰飛煙滅”,可對于底層軍士而言,最好永遠也別打仗了。

李長安深深的呼吸著,又看了一眼慘烈的戰場后,往軍營走去,“別想那么多了,這夏州城沒那么好攻破,只怕還要花費些時日,這戰事起來了,有人受傷了,今夜的營地,注定不會安靜!”

張柴的聲音忽的從身后傳來:“李伙長!”

李長安轉身看他,“怎么,還有什么問題嗎?!”

張柴咽了一口唾沫,喉頭動了一下,看了看慘烈的戰場后,又問:“我兄長能活下來嗎?要是受傷了,你能救他嗎?!”

李長安不知如何解釋,戰場上的事,不是他說了算,生死不過是上帝在投硬幣,全憑上天的喜好,他又如何知道?搖了搖頭,這才說:“不知道,我也希望你兄長能夠活下來。不過,要是受傷了,我會竭盡所能醫治的。”

張柴點了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軍營中在那里忙碌著的狗兒、彘兒,道:“我信伙長的,你連那兩個吃白飯的都會收留,肯定不會不管我兄長的!”

李長安不予置評,轉身便走,可張柴又連忙叫住他。

“還有什么事嗎?!”

“能幫幫我嗎?!”

“你怎么了?!”

“我動不了了!”

李長安走了過去,揉了揉張柴的腿,寬慰了幾句沒有用的閑話,這才帶著一瘸一拐的張柴回到了軍營。

戰事結束的也不算突然,整整一天沒有任何戰果。城還是那座城,只是有些人回不來了。

夜幕降臨了,原本寂靜的軍營中響起了慘叫與哀嚎。這個小小的營帳再次被人擠滿,只不過這次卻多是傷員。

在這個時代,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傷兵大多是沒有任何尊嚴的。受傷較輕且不影響行動,可以拿刀打仗的,還會留在軍中,若是那些受傷較重,尤其是傷到下肢的傷兵,大多會被將領們聚集在一起,給他們留一些糧食,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一直以來,這些將領們對待傷兵都是如此。畢竟,傷兵沒有任何利用的價值,自然也無需過多關照。

可是如今,由于軍中有了李長安這個靠譜的醫生,那些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傷兵不約而同的來到了李長安的營地當中,將這本就不大的營寨擠的滿滿當當。

李長安在傷員中不斷穿梭,竭盡所能的醫治他們。對于李長安而言,這些傷兵就是他最好的班底。

只可惜人力有時盡,受傷較輕的傷員尚且能夠醫治,可那些傷勢較重的,實在無力回天。

讓他印象最深的,是一個叫做梁遠的憨厚小伙,當那些軍士來給李長安送禮時,其他軍士送的都是一些值錢的東西,大多是金銀或者鹽巴糧食之類的,唯獨他送的是一把匕首。

李長安那時還笑問他,“這送一把刀,怕不是有些不吉利?!”

梁遠說:“這把匕首是我兄長送我的,是我最值錢的東西,是能保佑一生平安哩!”

當時李長安并不想收下那把匕首,畢竟是他兄長留給他的,可梁遠卻覺得李長安要是不收,就不會好好醫治他,于是這才收下。

等到再次見到他時,他渾身是血,用一些破布死死的纏著肚子,李長安問他傷在哪里,梁遠沒有說話,只一個勁的指著肚子。于是李長安讓他躺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剪開肚子上的破布。

也不知是被刀傷還是被其他的東西傷到了肚子,肚子破了一個口子,腸子順著傷口擠了出來,又被他硬生生的塞進了肚子,用破布死死的纏著、兜著,不讓腸子流出來。

很難想象他究竟是怎么從戰場上跑回來的,或許是覺得只要堅持回到李長安這里,他就得救了,他就能活下去。

當時他拉著李長安的手,一臉期盼的詢問:“伙長,你是不是能救活我?你收了我東西,答應要救好我的,你一定可以的!”

李長安不知如何回答,攥著他的手不停的點頭,“我拼盡全力也要把你救回來!”

在聽到李長安肯定的答復后,他閉上了眼睛,只是再也沒有醒來。

沒有了陽光,營帳昏暗的可怕,僅是一小堆火焰,也無法將周圍照的明亮。

梁遠的尸體早已經冰冷,李長安拿著拿把匕首站在旁邊,就這么安靜的看著,只覺得心頭堵得慌。

左臂受傷,且已經被李長安包扎好的趙虎走到跟前來,拍了拍李長安的肩膀,說:“這也不是你的錯,你是人,不是神仙,別想那么多,還有更多的人等著你去救。”

李長安深深的喘了口氣,將那把匕首揣進懷中,招呼著麾下的兵丁將梁遠的尸體抬出營房。

如今營房之外,已經堆積了不下十具尸體,雖已是深夜,但蒼蠅已經落腳,想來要不了多久便會腐爛發臭。

這些尸體是要處理的,最好是深埋或者焚燒,可此刻的他也抽身不得,于是把這任務安排給了狗兒與彘兒兄弟倆。

兄弟倆人并未有多少情緒上的起伏,也是見慣了生死,領下李長安的任務,便開始忙活。

回到營房,李長安又開始了忙活,替傷兵處理傷口傷勢。

而那張柴則在人群中穿梭,逢人就問:“可曾見到我兄長?他叫張撼,也是個伙長,比我能高一些,右臉有個痣。”

只可惜沒有人回答他的問話,紛紛陷入沉默。如今已是半夜,攻城的兵馬早就退了,此刻尚未回來的人,大抵再也回不來了。

但他還不死心,仍然不停的詢問,很快問到了趙虎跟前。而趙虎并未說什么,望了望城墻方向,又看向張柴,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你要好好活下去,你兄長不在了!”

張柴似乎早已預料到會是這個結局,情緒并未出現多么劇烈的波動,只是大口的呼吸,神情呆滯。在停頓了片刻后,又問:“他可曾留下什么話了?!”

趙虎搖了搖頭:“沒有,他沒的很快。被狼牙棒砸中了腦袋,當時就沒了,等我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和其他回不來的人,粘在了一起。”

聽到這話,張柴徹底的陷入了沉默,一個人默默的來到了營帳外面,縮在黑暗中,望著天上的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長安看了一眼張柴的背影,長嘆:

“這世道,飯難吃,命難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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