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格林依舊記得那只‘瞌睡蟲’于【林地】的描述。
但為了再次確認,當即從銀之書的夾層中,將那張【林地】抽出,就見其上跟雞爪扒出來的字符寫著的開頭:
“在我生命晉升之旅的當途,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片無路的黑暗森林......它那蠻荒嚴酷的環(huán)境......難以描述......”
生命晉升之旅的當途?
至此,他終于明曉了一個模糊的真相:
那就是,如果不是如同他一樣自門扉進入,在這個世界的投影,就會是只連飛蛾都能如臨大敵的‘小動物’?亦或是反之,凡人的靈魂,根本無法經(jīng)由門扉出入?
想到這里的他,不由抬首看向遠處山巔的純白之影,也許在那里,能找到些許答案。
......
與此同時,就在王格林于‘林地’闖蕩的這一小會兒,主物質(zhì)世界中,已經(jīng)悄然過去了三個月有余,從還有些寒冷的初春,直接來到了盛夏。
可即便是到了盛夏酷暑,今年的沙拉瑞恩竟是依舊涼爽如春,每當想到這里,無論是內(nèi)城的精靈,還是外城的瓦倫尼亞人,都會出于本能的抬頭看上一眼那條在高塔之頂筑巢的銀龍,然后出于某種拜謝神跡的恩賜般,對著沙拉瑞恩上空的虛拜一次。
以祈求這位棲于高塔之巔的真龍,能給自己帶來好運。
而在高塔之頂,狗頭人們也沒閑著,這些已經(jīng)通過血脈中的自適應力成功蛻變過一次的狗頭人,正用精靈侍者們提供的工具,將露臺冗余的寒冰敲碎收集堆疊在一起。
待其凝成一體后,就將其鑿成了自家真龍殿下的模樣,僅僅是三個月過去,一座幾乎是將王格林等比例放大十倍,近乎一條成年銀龍的冰雕,就快要坐落完成了。
而在這連精靈都為之驚嘆的巍峨冰雕外,拉維婭這名帝國騎士就這樣盤坐在冰雪之中,也不知以什么儀式修行著洛薩里烏斯交予她的騎士秘法,以她為中心的方圓三米內(nèi)竟是光滑如鏡,沒有一點霜雪靠近。
就在這時,也不知她感知到了什么,猛地睜開眼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依舊處于沉睡中,仿佛人畜無害的銀雛龍。
彼時天光透過塔尖彩窗玻璃落在雛龍身上,光彩在鱗片的縫隙流淌,卻耀的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有如目睹第二輪拂曉之日,正從沙拉瑞恩這座充滿了血腥與陰謀的罪惡之城,冉冉升起。
同一時間,位于高塔底部,不知于地底多深,一處維多利亞家族在任沙拉瑞恩期間打造的密室內(nèi),一場殘酷的刑訊仍在繼續(xù)。
身為這座精靈之城主人的菲拉總督,正高坐在與那議政廳中截然相反風格的陰暗王座上,手指輕輕在扶手上敲擊,節(jié)奏緩慢而冷酷,每一次敲擊,似乎都與被拷問者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
大廳中央,一名雌性日精靈就這么被捆在高塔的地基之柱上,身無寸縷,不,她連那層白皙的皮都被扒了一層下來,可即便是如此殘酷的刑罰,竟是依舊沒能讓其開口說出這位精靈總督想要的答案來,甚至還能笑的出來。
一旁早已見過無數(shù)慘狀的行刑者自是能夠無動于衷。
卻是早就跪在一旁的長子索倫看不下去了,向自己的母親開口央求道:
“母親......放過希瑞婭吧,也許,她只是一時被邪教教義蒙蔽了雙眼。”
“閉嘴!”在這沒有外人的血腥刑訊室中,菲拉也不再掩飾自己最為狂暴亦最冷酷無情的一面。
而索倫的這句求情,更是徹底點燃了這名精靈總督的怒火,徑直自那王座上起身,用那銳利如刃的眸光,盯著自己的獨子:
“蒙蔽她雙眼的僅僅是孤月教派的教義嗎?照我看,那是愚蠢與野心。該死的!這個婊子策劃刺殺的人是我!是你們的生母,嫁禍的,亦是你這個懦弱無能的弟弟!她讓我精心準備的一切,都成了一場徹徹底底的笑話!”
“你還敢為她求情?!索倫,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也許應該聽雷米爾大臣的,罷黜你的繼承權(quán)。”
索倫聞言顫了顫,卻不敢辯駁。
菲拉看著鏡中自己的倒影,喃喃道:
“是啊,也許只有你那個當初被我趕到高羅斯那苦寒之地的姐姐,才更像是一匹無情的孤狼,更像當年的我。”
她肅立半響,扭頭看向柱上已無人形的另一個女兒,目中沒有半點憐憫:
“希瑞婭,我知道對于你們這些‘行于利刃長階之途’的精靈而言,凡間這些刑訊手段的折磨,怕是根本不及你們登階時痛苦的萬一。”
“母親您既然知曉這些秘辛,又何必在此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呢。”
說著,這只蛻了皮的精靈側(cè)過腦袋,露出脖頸:“來,結(jié)果了我吧,我的凡軀將會死去,可我之靈魂,亦將再次結(jié)繭,直至下一次破繭晉升,若是母親您的弒女之痛,能夠助我于利刃長階上再登新階,我會由衷的感謝母親,對我晉升之途的付出的。”
“瘋子。”菲拉當即拔出王座旁的利刃,緩緩指向自己的女兒,忽然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的笑了笑:
“但我依舊堅信,哪怕是瘋子,亦有自己在乎的東西。”
希瑞婭先是愕然,繼而一驚,就看到自己的母親倒握手中的利刃,刺向的目標卻不是她的脖頸,而是跪倒在地為她求情的弟弟:
“不!!!”
噗嗤一聲,劍刃徑直自鎖骨處捅入,又自胸腔的第三根肋骨破出,釘在了地上。
這位精靈母親全然無視了愕然看向自己的長子,看向面前瘋狂蠕動的小女兒,不住擰動著手中的劍刃,流露出殘忍的笑容:
“說出你的目的,否則,我就先送你親愛的弟弟歸天,索倫可沒研習過你們的孤月教典,你覺得他能夠游過冥河的彼岸,去往你們這群瘋子心中的圣地,跟你合二為一嗎?”
希瑞婭笑出了聲:“好吧,你贏了,我親愛的媽媽,果然,最了解我的,還得是您啊。”
誰讓自己,就這么一個弟弟呢。
哪怕明知索倫的死,定能讓屆時心痛欲死的自己,再登兩個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