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一幕都看在眼里的王格林心道果然,能夠讓一位商人,不惜冒著冒犯施法者也要毀約的,多半只會是另一位施法者,尤其還是那種滿臉白須,一眼看上去就‘資深’的老牌施法者。
只是布萊恩這番‘耿直’的話說出來,尤其還是在公眾場合以一名武夫的身份如此指責一名施法者,就多少有些過于激進了。
果然布萊恩這番話剛出口,眾人就齊齊色變,尤其是那名就差被他指著鼻子罵的法師,面色頓時有些難看,兩道法令紋在燈光的映照下更顯深沉。
“布萊恩!別這樣......”一名弓手才剛想阻攔這家伙,眾人的驚呼中,一道低沉艱澀的咒語已經先行響起。
“......唔?唔唔唔!”甩開同伴胳膊還想繼續爭辯的布萊恩,頓時就發現自己被法師給‘閉嘴’了。
“是二環【靜默術】,但更多施法者喜歡直接叫它禁言術。”就聽到莉莉安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揭示了這在凡人眼中看似巫術的手法。
“術如其名,很貼切。”
王格林瞇起眼瞳,大步走上前去,淡淡開口道:
“雖然我的人的確略顯莽撞粗魯,但于情于理,他是在爭取自己的正當權益。哪怕是身為一名施法者,如此行徑,是不是有些過于傲慢了些?”
此話一出,原本還懾于這動輒讓人‘啞巴’的詭異法術的酒館,就再次生出嘈雜來,眾人面面相覷,低聲議論,不善的眼神不時朝著那名面色更加難堪的法師漂去:
“就是說。”
“嘿,誰讓他是法爺嘛。”
凡人畏于施法者的虎威已久,平日里更是對施法者跪舔慣了還不覺得,此時一經被王格林指出,頓時民意洶涌,就在眾人好奇且敬畏的目光在王格林這名稀罕的龍裔身上不住打量時。
那名中年法師正了正自己的黑色長氈帽,以審視的目光正視而來,終于肯開尊口道:
“你就是他們口中,那名感上風寒臥病至今的龍裔術士?”旋即笑了笑,雖然說的好像是一句廢話,但王格林還能聽不出這老東西的話外音:
身為堂堂一名施法者,還是一名體魄異于人類的龍裔,居然也會因為感冒病倒,還無濟于事。
另一個重點,就是術士這個稱謂,非法師閣下,甚至不是這位施法者,其居高臨下的歧視,已經絲毫不帶掩飾的那種。
雖然施法界本就存在源遠流長的鄙視鏈,法師鄙視天天搗鼓瓶瓶罐罐玩弄戲法的巫師,巫師鄙視不惜跟邪神簽訂契約以獲取施法力量的邪術師......
但毫無例外,他們都鄙視不學無術卻能不勞而獲的術士!
可不論如何,平日里大伙兒撞見,也不至于將這份鄙夷顯露的過于露骨,畢竟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這種類似的諺語放在哪個世界都有其存在的道理。
況且術士的力量來源于血脈,天知道那副軀殼里流淌著什么奇葩的血脈,術士的血脈是出了名的不穩定,與之相應的,脾氣也是。一旦招惹激怒了術士,后果往往比起施法者還要嚴重。
這名狗眼看人低的法師區區一句話自然不可能將王格林真的激怒,但眼下,他不介意在人前顯露一下這種‘憤怒’。
別的事兒都好說,自個兒正長身體呢,到手的飯票可不能真被人給搶了,想到這里的王格林,擠過莉莉安的身前,緩步自旋轉樓梯走下,那雙滲人的豎瞳凝視著對方,分叉的舌頭舔著鼻尖道:
“不錯,所以,你這老東西,今天就是鐵了心要搶我的生意?你就不怕得罪一個術士?”
“你!”那名法師也被王格林這副殺意滿滿的模樣駭的臉龐微顫,就差沒驚得起身施展防護法術了。
“啊!他這是要動手?!”此話一出,本來還有興致看熱鬧的眾人齊齊驚呼中散開,像是生怕他這條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的龍裔就要忽然暴起殺人,血濺五步。
眼見情勢在短短一個照面三言兩語間就急轉直下宛如即將被點燃的火藥桶,最著急的,莫屬生怕自家酒館原地升天的胖老板,只是那名旅商卻是先一步攔在了王格林身前,好言相勸道:
“閣下!這位施法者閣下!還請冷靜!主要我和萊奧尼斯閣下是舊識,我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而行程的目的地也是沙拉瑞恩,當時考慮到你的病情還未康復,自是一拍即合。這樣,此事是我違約在先,所以按照慣例,那三十枚銀納爾定金不用返還,我再另行賠付貴小隊十枚銀納爾違約金,您看如何?”
王格林看了看眼前滿臉‘誠懇’,至少愿意演的很‘誠懇’的商人保羅,又看了看那名似乎長舒口氣正了正自己的衣襟,一副不屑與你這等野蠻雜種一般見識的法師,目光落回商人身上,似乎一副很不理解的樣子:
“你寧肯倒賠這么一大筆錢,也依舊執著于選他,而不選我,所以在你看來,作為商隊里那枚護身符的施法者,我,不如他咯?”
說著,王格林那雙巨龍般的豎瞳被白色的瞬膜眨了眨,越加銳利,宛若刀鋒!
商人保羅這回真慌了神,連連后退,一個踉蹌,差點沒從樓梯直接摔下來,都不等站穩身形,臉色都有些發白的顫聲道:
“我......我真沒有這種冒犯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卻是被王格林那只帶鱗的爪子按在肩頭穩住身形:“沒事,沒關系,不用解釋,畢竟,我只是一介......區區術士嘛,我懂得。”
我真不懂啊!保羅滿是晦氣的臉上就跟剛死了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