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沅一下子得到許多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從未戴過眼鏡的原因，她感到一種強烈的失重感，一下子躺倒在小陽臺的吊椅上，她閉上眼睛去消化今天發生的事。

她居然在躺椅上睡著了，她夢到自己犯錯被奶奶罰在佛堂跪著抄經書，抄著抄著所有的字都擁上來不停對她念著“南無阿彌陀佛”。她顫了一下猛得驚醒，感覺身上有個東西飛快竄到地上。戴上眼鏡去看，是一只長毛貓，伏在地上瞪著眼睛看她。

“你是誰的貓？”她蹲下身子小聲問它。那只貓一點不怕人，伸長了脖子去聞她的臉。

“咚咚咚”有人在敲她的房門。

她走過去把門打開，是下午看到的那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子，身上還穿著緊身的舞蹈服，顯然是剛下課。

“我的貓在你的房間里嗎？”

“在。”她側身，把里面的貓暴露在那個女孩子的視線里。

那個女孩氣沖沖走進去把貓抱起來罵了兩聲又氣沖沖地把貓抱了出去。

突然又折返回來，走到葡沅面前，昂著頭跟她對視：“我叫葡知秋，這本來是你的名字，但你好像不要了。”

“我叫葡沅，這不是我的名字，葡知秋只能是你的名字。”

小貓掙扎著跳到地上，跑去玩葡沅運動褲腳的那根線。

“它呢？它叫什么？”

葡知秋如夢初醒，蹲下去把貓抱起來就走，只留下細不可聞的一句“秋秋”。

晚上只有她和葡知秋在飯桌上吃飯，她學著葡知秋的樣子笨拙地操作著手上的刀叉，可刀叉和盤子還是不斷發出叮咣的聲音。葡知秋有些厭煩地皺了皺眉，把葡沅的盤子端了過去，用刀叉把肉切成小塊，接著把盤子還給了葡沅。

“謝謝。”葡沅松了一口氣。

“不用，媽媽沒有讓人教你怎么吃飯嗎？這些沒長眼的下人不知道你不會用刀叉嗎？”

“我會學的。”

“會學就好，我坐在飯桌上可不是為了給你這個鄉巴佬切肉。”

葡沅對著她苦笑了一下，低下頭認真地把肉戳起來吃。

她終于回到房間里，女傭把一臺全新的手機和一杯桃汁送進來。她在屏幕上劃來劃去，應用商店里隨便哪一個游戲她都能玩上很長一段時間，她興奮得睡不著覺，里面的每一個圖標都對她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終于把手機息了屏，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她又踱到陽臺上去，坐在吊椅上靜靜地聽蟬鳴的聲音。隔壁傳來打火機的聲音然后是煙的味道。

“你也沒睡嗎？”原來是葡知秋。

“是的，怎么也睡不著。”

“今天對不起啊。”

“對不起什么？”

“你剛來的時候我嘲諷你的事。”

“沒事，這對我來說不算什么。”

“聽說你在那邊過得很不好。”

“也沒有很差。”葡沅輕笑了一聲。

“對不起，我偷走了你本該錦衣玉食的十六年。”

“不要再說對不起，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葡沅屏息等了很久隔壁也沒有傳來聲音，煙味逐漸散完了，她知道葡知秋走了。她心里從沒有怨恨過，因為葡知秋的珍珠耳環只有戴在葡知秋的耳朵上才那么高貴優雅，上天安排葡知秋來當葡知秋一定是發現她更適合這個身份，她知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