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屏障上剛出現裂紋，又觸發了紅袍巫師提前凝聚的巫術。

她被紅色布匹緊緊纏裹的身軀之上，早已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咒文。

袁福通雙眸內，映出一頭青面獠牙的惡鬼，體內血液翻涌暴動，仿佛那惡鬼真要從體內破體而出。

他心無畏懼，閃電般的拳頭砸向巫術屏障，要在惡鬼傷害自己前降服巫師。

周遭白袍著急不已，可他們的巫術哪里能對袁福通造成傷害？

重甲士卒們也怒吼著沖了過來。

袁福通見狀，決定拼著受點傷也得活捉紅袍。

他任由體內一股陰邪的力量滋生，額頭青筋暴起，猶如一條條扭曲的毒蛇般猙獰。

“咣當——”

隨著全力一拳，那本就要崩潰的巫術屏障直接被打碎。

紅袍臉色蒼白，震驚于有人中了巫術的前提下還能生龍活虎地展開攻擊。

但九黎大巫早已警告所有紅袍，她離開大營自然有自保之法。

袁福通的手剛剛掐住她的脖子，一道漆黑咒文立刻爬上脖頸。

隨著咒文亮起，紅袍身影虛化。

袁福通的手落空。

只見身前的虛影消失，紅袍已經出現在數十丈外的黑樹下，手中握著一串骨鏈，口中念念有詞。

那骨鏈之上，每一個骨節都響起滲人的哭聲。

白光乍現，音波匯聚，骨鏈化作一手持大刀的巨型骷髏。

袁福通忽然想起韓青說過的話。

方外，是術法和法寶的天下。

巫術也是術，紅袍肉體只是個凡人，竟也如此難纏。

“吼！！”

骷髏空蕩蕩的顱骨中響起憤怒的咆哮，那樓閣般的身軀揮舞大刀朝著袁福通劈下！

幾名白袍巫師合力釋放藤蔓，試圖阻撓他的行動。

他余光一瞥，有個離自己很近的重甲士卒正準備擲槍偷襲。

“轟隆——”

沖天的黑灰煙塵揚起，大地搖晃，重甲士卒們趁機跑向紅袍巫師，圍繞其身邊保護。

一刀過后，戰場安靜了。

煙塵彌漫，誰也不敢確認袁福通是否死在了這一刀下。

忽然，被重甲士卒圍繞的紅袍感到一股冷意從腳底順著脊背直沖天靈！

身后不知何時混入其中的袁福通輕輕一掌拍向她的腦袋。

這一掌很輕，收了許多力氣。

但紅袍挨中后，當即翻起白眼，暈死過去。

袁福通扛起她，不再與敵人糾纏，雙腿爆發出驚人的速度，迅速離開了此地。

一群重甲士卒面面相覷，眼中露出莫大的恐懼。

想要追，眨眼時間人影都不見了。

待煙塵散去，那骷髏崩潰，重新化為骨鏈落在地上。

骨鏈旁，一個胸甲凹陷的士兵，面甲涌血，已經死亡，手里的長槍也被袁福通搶走。

…

…

東方漸白。

天穹詭異的光線正在收攏，這場吸收兵戈之氣的巫術，似乎快要結束。

蜀國境內。

狂奔一夜的袁福通，繞開了九黎大營。

北方時而傳來“轟隆”聲，還有絢爛的光芒劃過天際，南下的殷商軍隊已與九黎接戰。

前往女媧廟的路上，袁福通看向身旁被水空子封住渾身咒文的紅袍巫師。

“你們到底要在蜀國干什么？怎么四處都有九黎士兵？”

踏入蜀國境內后，他遇到了不下十支九黎軍隊。

敵人就像是在找些什么，不走大路，一直往山林里鉆。

紅袍一言不發，她沒被捆住手腳，只是被一個看不見的存在封住了渾身咒文。

那是不同于巫術的力量，階位實在太高，高到無視了體系的不同，

由于知道身旁男人的肉身有多強，即便手腳沒被束縛，她也沒有逃跑，心底清楚跑不了。

袁福通見她不說話，也沒逼問，笑道：

“無妨，我會知道的。”

又走了一陣，紅袍終于忍不住，問道：

“你并未北上回殷商軍隊，難道不屬于殷商嗎？”

她布滿咒文的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坦然，不在乎自己淪為俘虜，更不在乎自己命就在別人手上攥著。

袁福通神色自若道：

“我得再救幾個你的同僚。”

“救？”紅袍眉頭微皺。

兩人走進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

城早已被攻破，破敗不堪，空無一人。

在隱去身形的水空子提醒下，袁福通很快便找到了女媧廟。

廟宇還算完好，九黎并未像對待其它建筑一樣肆意破壞。

袁福通推著紅袍走了進去。

水空子拂袖，一陣清風吹過，多日未打掃的廟宇煥然一新。

袁福通點上一炷香，看向紅袍，說道：

“跪下。”

紅袍很聽話，她想多從袁福通這里套些情報，認為大巫會來找自己，命不重要，穩住這渾身怪力的年輕人交給大巫處理才重要。

她跪在了女媧像前。

袁福通一絲不茍地敬完香，恭恭敬敬地叩首禮拜。

片刻后，有縹緲的煙霧在廟內四處升騰。

香火味彌漫，袁福通雙眸漸漸失去神采。

“嘩啦——”

下一刻，海浪涌動之聲響起。

他的眼神恢復清明，已至那座血色湖泊之上。

穿著華麗宮裝的圣母娘娘，仿佛亙古便站在了湖中央，靜靜看著袁福通。

袁福通走過去行禮。

相較于上次，女媧的狀態要好些，不再有紅塵之音回蕩他的心間。

“吾長居太素天，極難觀察人間，朝覲之旅如何？”

她柔聲問道。

袁福通長話短說道：

“弟子在朝歌當著子受和親王們的面殺了北世子，被滿朝文武判了死刑。行刑前九黎入侵，聞仲把我編入死囚營，現死囚營已戰敗，我與水空子深入南方腹地。”

女媧聞言，凝聲道：

“此禍太小。”

袁福通頓感驚訝，“這還小？”

女媧微微頷首，語氣輕淡道：

“太小，你要知道自己身負劫運，從你誕生起，便有無數人在盯著你，命運早已被編排完畢。

你做什么并不重要，在將棋手交給你的使命完成前，無論闖出什么禍，都有棋手給你善后。

殺了北世子，引來九黎入侵，正經此劫，你能否看懂《大羅秘藏》？”

袁福通搖頭，“經文模糊，莫說看懂，甚至看不清。”

女媧又道：

“這便代表人族內斗對你而言，只是一場小劫。”

袁福通一點就通，抬頭道：

“娘娘的意思是，讓弟子殺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