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玉虛宮。

元始天尊眼前，掛著龍德殿內的實時畫面。

在看到袁福通用九黎法器殺得崇應彪魂飛魄散時，他抱著三寶玉如意，略感詫異道：

“這不是找死嗎？”

身負劫運，誰也探查不了袁福通內心的真正想法，除非混元大羅金仙全力去推算。

而天意紊亂后，難上加難，推算這條路也行不通了。

好在紊亂前，他便借助自身大道更貼合天意的優勢，將袁福通的路算得差不多了。

除了北海大地意志顯化這一變數，其余都還在掌控之中。

可他沒想到的是，明明袁福通可以趁著這次機會多提條件，壯大自身。

卻當著紂王和一眾親王的面，處決了崇應彪。

眼前畫面內，呵斥聲響起：

“大膽袁福通！竟敢攜兵器上殿！”

“來人！護駕！”

“啊！袁賊！我崇侯虎與你勢不兩立！”

“袁福通！放下那邪器！”

…

元始天尊看著畫面里，袁福通任由士兵將自己綁縛，不做出任何反抗，滿臉輕松仿佛大愿已了的模樣，疑惑更深：

“是水空子給你的依仗？”

“還是殺父之仇催動了怒火？”

“人啊，總是被七情六欲所影響，身處紅塵苦厄，不得解脫……”

面對變數，元始天尊情緒沒有絲毫波動。

他見過太多變數了。

混沌開辟至今，大劫不歇，每一場大劫都是上一場大劫的延續，一切之因甚至能追溯至盤古那記開天斧光。

變數，每次大劫都有。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人指一切智慧生靈。

一則指不可探測的天機，也可以說是變數，亦或生機。

元始想起截教的教義。

自己那師弟，雖性格不沉穩，但能抵達混元彼岸，豈會沒有長處？

截教，講究有教無類，凡有向道之心，皆可入教，要為眾人截取一線生機，截取遁去的一。

可不通四九，如何截一？

以通天之道，洞悉天道至理，憑借對大道四九的完美理解，去截遁去的一。

這才是師弟通天創立截教的根本教義。

此乃大愿，眾生皆入仙道，大羅越多，世界便越繁盛，從而推動天地進化，邁向再無苦厄的新世界。

可截教號稱萬仙來朝，又有誰洞悉了天道？

這世間洞悉天道的，僅有那兩位而已，通天自己都做不到。

元始天尊從不會無緣無故討厭任何東西。

當年他參悟了截教教義，發現這條路根本走不通后，才反對師弟創立截教，使得二人漸行漸遠，最終形同陌路。

大羅的存在可以反哺天地沒錯，但截教收了那么多沒有資質證大羅的弟子，就是對天地資源的浪費。

“緊閉洞門，靜誦黃庭三兩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

元始默默念了一遍通天掛在碧游宮外，對座下弟子們的警告。

“不可探測的天機，亦是天理的一份子。”

他笑了笑，對著空氣輕聲道：

“廣成子，袁福通不能死在朝歌，大劫乃大劫之延續，當年逃去南蠻之地的九黎舊部可用。爾等需去南方運作一番。在袁福通真正的結局到來之前，他當人如其名，福運通達，消災解難。”

九仙山，桃源洞。

位于鳥語花香之中打坐的廣成子，起身朝昆侖山方向叩拜：

“弟子謹遵師命。”

元始天尊又說了一句話：

“封神大劫，是對爾等的考驗，何為闡明天理？何為順天而行？若悟不出來，輕則削盡頂上三花，滅卻胸中五氣，一身修為盡廢。重則身死道消，形神俱化劫灰……”

簡而言之，要是蠢，那便蠢死罷。

廣成子沒有抬頭，更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句話。

片刻后，起身離開洞府，喚來幾個師弟，朝著人間南方而去。

…

三月底。

朝歌，天牢。

袁福通手腳被精鐵澆筑的粗壯鎖鏈死死束縛，脖子上還戴著沉重的鐵枷。

除此之外，一道道由聞仲親自布下的封印遍布這座牢獄，碧游道法徹底困住了力大無窮的袁福通。

暗藏邪器上殿，為報私仇當著天子的面行兇。

文武皆要求斬立決的聲音，每日早朝都在響起。

那日，子受被嚇壞了，親王們也被嚇壞了。

袁福通那根長刺，經太師檢查，除了他有道法在身外，當時在場的刺誰誰死。

經朝歌文武王爵們的表決，全體一致通過了對袁福通的死刑決定。

剛才來了個官員，以純正的商務殷語，宣讀了袁福通的罪行。

明日正午，斬立決。

所謂的朝覲之前不宜殺戮，也不過是句虛言罷了。

此刻，盤坐在地上的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要死了，甚至還靜下心讀了遍《大羅秘藏》。

一旁隱去身形的水空子也滿臉無所謂，翻閱著一本不知名的書籍，神色專注，時不時還舔嘴唇，咽唾沫。

還是讀不懂圣人法門的袁福通見了，頓感好奇道：

“你看什么呢？還咽口水了，食譜？”

“差不多。”水空子笑著收起書籍，問道：

“侯爺累不累，貧道把枷鎖重量去了？”

“不必，當練力氣了。”袁福通拒絕了這個提議。

水空子撫摸著周遭墻壁上的封印，又問道：

“侯爺就這么等死？貧道接了女媧娘娘法旨前來護衛，若明日屠刀落下，不管你愿不愿意，貧道都會救下你，帶你離開朝歌。”

袁福通豈會告訴別人自己對未來的了解？造反之前他想死都死不了。

只需要等待即可。

盯著封閉牢房內的黑暗看了一會兒，他對水空子說道：

“這斷頭飯還沒來，我餓了，能在聞仲察覺不了的前提下給我弄點吃的嗎？”

“侯爺什么話，要察覺早察覺了，區區一個聞仲，會點混跡紅塵的道法而已，貧道走到他面前把他第三只眼睛戳瞎了，他都不知道是誰做的。”水空子笑著問道：

“侯爺想吃什么？”

“就你剛才看的食譜，隨便來幾樣吧，你一個大羅都咽口水，想必味道很不錯。”

袁福通隨口說道。

水空子聞言，無奈道：

“上面的食材天皇時代便絕跡了，貧道剛才不過是在回憶味道罷了。”

“那就朝歌酒樓買點好酒好菜，記得給錢。”袁福通無所謂道。

“好。”

水空子消失在牢獄當中。

沒等片刻，時間開始變慢，濃濃白霧朝袁福通席卷而來。

白霧散去，枷鎖盡皆消失的他，出現在五指山下。

睡了兩個月的猴子，感受到第三次世界交匯，睡眼惺忪地抬起頭。

只見袁福通滿臉憂傷，在猴頭旁蹲下，深深嘆了口氣：

“唉……”

猴子見他還是肉體凡胎，樂呵呵道：

“咋了？《大品天仙訣》看不懂？正常，你得體悟自然，學俺老孫從萬物生發開始觀察，靜心數年，方能入道。”

袁福通搖了搖頭，又嘆道：

“沒什么，就是明天要被砍頭了而已。”

孫悟空歪著頭看向他，微微張嘴詫異道：

“你不是剛得了幾千套上古甲胄嗎？這就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