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連桃子都顧不得吃了，忙驚喜道：

“你認得俺老孫！能放俺出來嗎？！”

袁福通大腦一片空白，難以理解發生了什么，顫抖著問道：

“你真是孫悟空？”

猴子連連點頭，卻因脖子被卡住幅度不大，急道：

“正是正是！四百七十九年前俺大鬧天宮……”

除了那牧童外，許久沒人與自己聊天，孫悟空語速極快訴說起來。

袁福通則感到恍惚無比。

不是封神嗎？怎么變成西游了？

他踉踉蹌蹌地退步，碰到了包圍此地的霧氣，看似虛幻，卻無法跨越，隔絕一切。

一個大膽的猜測浮上心頭。

難道說……這是我的金手指！

他轉頭看向猴子。

孫悟空念叨道：

“那玉帝欺俺老孫不懂，封我做了個無品的弼馬溫……”

袁福通立刻接話道：

“你一怒之下打出御馬監，回了花果山。聽一投奔你的鬼王之言，自封齊天大圣。打退李靖哪吒后，又被太白金星招安……”

看過西游原著的他，如數家珍般將孫悟空的事跡娓娓道來。

孫悟空聽得一愣一愣，不敢相信有人竟知道這么多細節，連偷吃丹藥吃了五個葫蘆都知道。

片刻后，袁福通說到他被壓五行山。

孫悟空剛要言語。

卻沒想到袁福通根本沒有停下：

“你剛才說四百七十九年，那么二十一年后，有一個唐朝的和尚會放你出來，他是如來座下金蟬子轉世。觀音菩薩讓你保他往西天取經，路上你打死了六個攔路盜賊，唐僧趕你，你便去了東海龍宮……”

不知為何，聽到未來自己的際遇，猴子沒有打斷袁福通。

但一聽到自己一路上都在搬救兵，打不過這個，打不過那個，還是緊皺眉頭。

良久過去，挑了不少記憶深刻西游劇情訴說的袁福通深吸一口氣道：

“最后，你煉魔降怪有功，被封了斗戰勝佛。”

孫悟空沉默了一下，卻問了其它問題：

“停滯天地是你的手段？”

袁福通發現自己雖傷口未愈合結疤，卻沒有繼續流血了，便坐在地上搖頭道：

“不是，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孫悟空左右觀察，看不出所以然，嘆了一聲：

“你這娃娃真會編瞎話，老孫除妖何必求爺爺告奶奶，不說其它的，那偷袈裟的黑熊精，哪里來的資格和俺武斗？它是楊戩啊還是哪吒??？”

袁福通被問住，沉吟幾秒，猜測道：

“許是你放水？不肯出全力？”

悟空聞言，竟思索起來。

過了會兒，緩緩道：

“或是那金箍？或是……唐僧騙俺戴上金箍，若袈裟是他的寶貝，老孫既然殺不了他，也定要讓他急上幾日?！?

“至于后面的劫難……”他垂下眼眸，語氣竟變得消沉：

“當年俺打雜七年，修煉三年，便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亂幽冥，鬧天宮，覺得天大地大，任俺去闖。

后來被如來一只手按在此地不得解脫，方才明白強中自有強中手。三界規矩早已定下不知多少會元，秩序井然有序，豈是俺用一根棍子能打翻的？

你那故事像話本，專提大場面，現實因果豈會如此簡單？或許其中妖魔，當真有壓勝老孫之法吧……”

袁福通看著猴子這幅模樣，心里五味雜陳，總感覺特別憋屈。

孫悟空忽然哈哈大笑：

“倒也有意思，那老牛竟拋棄發妻，找狐貍精去了，編得不錯！”

袁福通見他不信，沉聲道：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知道你師父是誰?！?

孫悟空瞬間收起笑容。

只聽袁福通一字一句頓道：

“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老祖?！?

隨后，他邊用手比劃，邊意有所指道：

“敲頭三下，關閉中門，意思是讓你三更時分，從后門……”

“停！”

孫悟空面色驚恐，大叫一聲。

他心底掀起滔天大浪，無法平靜，不斷喘起粗氣。

這娃娃不僅知我底細！連三更學法都知道！

片刻，他厲聲問道：

“你這幅肉體凡胎雖頗有根骨，卻無半點法性，怎的知曉過去未來？”

袁福通不急不緩道：

“書中所見，你的故事，西行的故事，都是我前世書里的故事。”

“前世？竟這般離奇……”孫悟空難以理解，“那此世的你……”

袁福通面色悲哀，“此世我也變成了故事中的人物，另一個故事里的必死之人……”

他將曾經無人能傾訴的愁悶，對孫悟空訴說。

將《封神演義》講了個粗略大概，方才停下。

孫悟空越聽越心驚。

兩個相似的世界？

天庭的神怎么是封出來的？

不是受了天箓就行嗎？

……

忽然，他抓住了關鍵點：

“你那里可有俺老孫？”

袁福通搖頭，“整本故事沒提過你?！?

孫悟空追問道：

“西游故事可有你？”

袁福通愣住，“沒……沒有，算算時間我還能活二十年左右。”

孫悟空面色凝重，道：

“我這的神仙，不是封出來的，更沒什么封神榜?！?

他篤定道：

“咱倆不是來自同一時空，而是不同的世界。既然你也不知發生了什么，想必其中定有咱倆的大造化！”

袁福通聞言立刻露出真面目，滿臉血堆笑道：

“大圣，我的好大圣，你是我兩輩子的偶像，幫我渡過殺劫可好？”

不管劇情怎樣，他都要做出自己的反抗。

殺父之仇，鞭面之仇，不把崇應彪剝皮拆骨，難消心頭大恨！

孫悟空啃了口桃子，無奈道：

“俺被壓在五行山下，如何救得了你？”

袁福通搓了搓手，試探道：

“大圣先把那大品天仙訣傳我……”

孫悟空歪頭道：

“不傳不傳！恩師親授，未得允準豈能外傳？”

“此言差矣！”袁福通不肯放過這機會，解釋道：

“你我又不屬同一世界，菩提祖師哪會知曉？”

韓青倒是提過教他，但得放棄俗世塵緣，枯坐洞府。

見孫猴子不為所動，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道：

“這霧氣豈是只能讓咱倆見面這么簡單？你現在幫我，未來我可以幫你嘛。

我可聽過一些別樣的解讀，說你打死的六個山賊，是你六根所化，打死白骨精代表滅除自身欲望……你真要拋棄猴子猴孫，去當無欲無求的佛？

還有個說法，真假美猴王那一難，被打死的是你，六耳獼猴把你正果摘了！

大圣，我那邊可有不少寶貝。

誅仙四劍聽過嗎？組成劍陣有滅世之威！還有落寶金錢，可收落他人法寶！

還有盤古幡、三寶玉如意、二十四顆定海神珠……”

種種寶物，聽得猴子心癢難耐，若大鬧天宮時，有這些寶物，即便打不過如來，想必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此刻，兩人見了快一個時辰，周遭的霧氣開始涌來。

顯然，一個時辰便是他們見面的時間限制。

孫悟空舔了舔嘴唇，心道：

“也罷，且試上一回，就當做夢！”

他扯下一縷猴毛，拼了老命的深吸一口氣，對著袁福通用力吹出。

袁福通手中金光一閃，陡然出現了張寫著奇異法門的紙張。

猴子上氣不接下氣道：

“六字金貼封得俺只剩一絲法力，方才聽你家住苦寒之地，便將這培植靈草之法給你！

若能長久見面，傳你大品天仙訣！”

話音剛落，白霧滾滾襲來。

袁福通視線模糊了片刻，定了定神，便發現自己已回到了北海。

寒風凜冽，大雪難停。

韓青牽馬而來，周圍家臣哭喊著沖向父親的尸體。

他怔怔看著這番景象，忽有恍如隔世感。

腦海內，孫悟空給的紙張無風自動。

男女不辨，空靈之聲在耳畔響起：

【此法已成功適用于封神世界】

袁福通心底頓生疑惑：

“你是……”

【吾名過去之靈，主持世界之交匯】

【已為你完全擾亂封神世界天意】

袁福通沉默。

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