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情愿。
但畢竟乃是他有求于人,別人強行拉著,不搭理他,為此也只能夠客隨主便,老老實實的坐下陪著一起用膳。
不多時。
待到早膳用過,奴婢收拾利落為兩人續(xù)上熱茶,隨即兩人重新落座后,朱祁鈺終歸是再也忍不住,率先開口帶著些許懷疑,問道:
“母妃,是真的知曉兒臣今日所來何意,以及昨夜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吳賢妃淺酌了口清茶,臉上露出一抹無奈,伸手指了指其,道:
“你可真的是急性子,以往咱教導你的都給全忘記了。”
“也罷!”
“既然你等不及,那就說說吧!”
說著,說著,吳賢妃捧在手中的茶杯放下,抬頭沖著門欄處的宮女曉玉頜了頜首示意,片刻后在曉玉的招呼安排下,碩大的宮殿內就僅剩下他們母子二人。
隨后,只見吳賢妃的臉龐笑容瞬間內斂,輕聲低語道:
“能夠有什么事情?”
“無非就是皇帝御駕親征出了問題。”
“且很大幾率,乃是皇帝落入敵手被俘虜,成了別人的階下囚,我說的可有錯?”
轟....
看似輕緩的言語,卻是不亞于一道驚雷,于朱祁鈺腦中炸響開來,直接驚的他一下從軟榻上站了起來,一臉難以置信且愕然的看向眼前,正輕描淡寫悠閑淺品清茶的吳賢妃,失聲驚呼道:
“母妃怎么知道?”
“難道此消息已經在宮中傳開,亦或者說有人給您通風報信了?”
此事不怪朱祁鈺這等失態(tài),實在是做夢都想不到,吳賢妃是真的知曉原因所在,正常來說這般大事,又在孫太后刻意壓制隱瞞下,按理說應該是不可能傳遞的這么快,須知議事剛剛結束,他就馬不停蹄的前來,此間沿途也不見任何異常人員出沒。
這怎么可能,吳賢妃就知道了呢?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皆是極為不現實的事情。
本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但眼前就發(fā)生了。
這般事情,落到誰身上誰能夠不驚訝,誰能夠淡定自若、淡然處之?
“行了,行了,至于如此驚訝嗎?”
吳賢妃挑了挑眉,臉上表情不見絲毫變化,依舊淡然如水,出言為其解惑,道:
“昨天夜里,皇城四周巡邏崗哨禁軍人數乃往日兩倍有余,而你于昨夜蘇醒,今日早早的就前來拜見咱,不出意外昨夜就進宮了吧?”
“皇帝御駕親征,雖曾下令讓你留鎮(zhèn)京中,但文臣事情上,有六部重臣相議決斷,兵權則乃是讓焦敬統領穩(wěn)穩(wěn),后宮有孫太后總攬統籌全局,看似名義上讓你留鎮(zhèn)京都,平心而論有幾事你真的主導參與過?”
“說你是吉祥物,就一面子功夫也不為過。”
“就是你這般身份,又恰巧重病剛剛蘇醒兩三個時辰,都被懿旨召集入宮參與議事。”
“咱又不聾不瞎、更不是傻子,整個北京城中,能夠讓孫太后如此舉動,近乎是亂了方寸的事情,除了她那個寶貝兒子出事,還能夠是什么事情?”
“昨日至今宮中戒嚴,卻并聞或見宮人身著素衣,那么說明皇帝肯定活著。”
“至于皇帝戰(zhàn)敗歸京,從太祖立國八十余載又不是沒打過敗仗,縱使隨行精銳損失殆盡,大明亦非無一戰(zhàn)之力,何至于如此作態(tài)?”
“那么既不是皇帝死了,也不是戰(zhàn)敗了,唯一剩下的可能,就只能夠是皇帝成了別人的俘虜。”
說到這里,吳賢妃頓了頓,抿了一口清茶,面色中盡顯譏諷,長長嘆了口氣,繼續(xù)道:
“其實方才我所言的三種結論,在皇帝御駕親征之際就已經是注定的事情。”
“真是一個異想天開的家伙,僅有光耀祖宗的信心,卻無光宗耀祖的本事,卻非要逞能,也不想想以往太祖、太宗、宣宗御駕親征大勝,需要多久的時間備戰(zhàn)練兵。”
“且自己無領軍才能,不懂裝懂還橫插一腳,行軍打仗居然還帶上一個啥都不懂的寵幸太監(jiān),如此能夠打勝仗,能夠凱旋才真的是天大的笑話。”
“一戰(zhàn)葬送祖宗基業(yè),把祖宗積累的威望消弭殆盡,還成了別人的俘虜、階下囚,真的是把祖宗的臉都給丟盡了。”
“可悲可嘆,老朱家的一世英名就如此被葬送。”
言語雖輕,卻是把朱祁鈺給震得愣在了當場。
不是!
這真的是一個久居宮中的婦人能夠擁有的思維嗎?
入宮前,他知曉其能夠周旋于孫太后權力下,護他這個除去皇帝外,唯一的皇帝平安長大成人的,吳賢妃心思和本事非常人所能比擬。
但他是真的做夢都沒想到,吳賢妃的心思和本事,居然能夠強大到這般境地。
僅憑只言片語的細節(jié),居然能夠推測出這么多東西,甚至在皇帝御駕親征時,她就已經為皇帝設定下了三種結局。
這是擁有何等毒辣的眼光和本事啊!
如此,也不禁讓朱祁鈺愈發(fā)的看不懂眼前人,吳賢妃擁有如此本事和毒辣的眼光,為何歷史上的景泰帝會落的那般境地,不僅僅兒子死的莫名其妙,最后連自己也因奪門之變死的蹊蹺。
自己晚年,亦過的極為凄涼。
這般情況下,可謂是令朱祁鈺心中都不禁升起一陣懷疑,怕不是這眼前的吳賢妃,也跟他一般乃是穿越而來的吧?
想著,想著,他抬頭看向與之近在咫尺的吳賢妃,以網絡熱梗出言試探,道:
“宮廷玉液酒啊!”
吳賢妃聞言一臉發(fā)懵茫然的看向他,沒有任何表示和回答,見此朱祁鈺依舊不死心,繼續(xù)出言道:“大錘八十......”
所得結果,讓吳賢妃臉上茫然愈甚,秀眉深皺、臉上不悅之意盡顯,沉聲質問道:
“你究竟在說什么胡話?”
“腦袋糊涂了嗎?”
連著兩個試探,朱祁鈺連半分端倪都不曾瞧見,心中的懷疑也瞬間煙消云散,同時也察覺到吳賢妃的不悅,連連擺手解釋道:
“兒臣方才被母妃言語震驚到了,腦子一片漿糊發(fā)懵說起胡話來了,還望母妃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