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宣看著黃文炳將這封信寫完,命人收了,放于木匣之中保存,
又看看失魂落魄的黃文炳,伸手將他扶了起來,溫聲說道:
“黃公忠心可嘉,以后可為本公子多出謀劃策,本公子自不會虧待于你。”
又吩咐左右,道:“來人,快為黃公洗梳,本公子要為他擺宴壓驚!”
有了這封黃文炳親寫的投名狀,
柴宣便不擔(dān)心這只“黃蜂刺”會扎到自己。
那日,他從時遷口中得知,是黃文炳在背后出謀劃策時,就決定留他性命,
不為別的,只為了讓公明哥哥能夠順利被逼上梁山。
試想,數(shù)年后,宋江被黃文炳逼上梁山,卻未能殺死黃文炳報仇,
在接下來的招安中,黃文炳又跟著高俅同去梁山宣旨招安,
那時的宋江,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采!
…
臘月初五出發(fā),
一行約莫二百來人,有六名高唐州衙役,其余都是柴宣的人。
十輛馬車,其中有二輛裝著舒知府的禮物。
柴宣,欒廷玉,時遷都是本來樣子,
王進(jìn)扮作一位滿臉絡(luò)腮胡的黑臉漢子,武器是一對大環(huán)刀。
時遷前面探路,欒廷玉,王進(jìn),一前一后押陣,
一路上,倒也平靜,沒有不長眼的賊子來劫。
入了東京開封府,
柴宣定了客棧,將一行人安排住下,帶著拜貼去拜會蔡京。
“相爺公務(wù)煩忙,不見外人!有甚東西,從后門運(yùn)進(jìn)來便是。”
相府的門館,直接拒絕了柴宣的求見。
雖然他收了柴宣十兩銀子,但對柴宣仍是趾高氣揚(yáng),用鼻孔看著柴宣。
柴宣感覺自己被姨丈耍了,
他給了姨丈一千兩,希望姨丈在信中為他美言幾句,引薦他與蔡京見個面。
看來,姨丈并沒有用心。
又或者是,光有銀子沒官位,在京師里永遠(yuǎn)都是下等人!
蔡相爺位高權(quán)重,不愿自降身份見他。
隨后兩日,柴宣找牙子買了套宅子,雖然地方有點(diǎn)偏,但房子還算大,是一位離京官員的舊宅,收拾收拾,足夠二百多人住下。
同時也租了兩間店鋪,在人流不錯的州橋附近,
就是清明上河圖上畫的那一片地段。
隨他跟來的掌柜伙計都有,經(jīng)過二天的收拾布置,于臘月初十開張。
店鋪并不大,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
兩家店鋪一家是醫(yī)藥行,有些人進(jìn)來閑逛,見里面的藥材貴得嚇人,搖著頭,無趣的走了。
另一家取名為“玉珠明鏡行”,
主要售賣一些玻璃制品,
人臉大小的梳妝鏡,一塊一百兩銀子,
各色的玻璃珠,少則十兩銀子,多則百兩銀子,還有各色形狀的玻璃瓶,最便宜的也要三十兩銀子。
偶爾進(jìn)來幾人,俱都看得嘖嘖稱奇,一看價格又直搖頭,罵罵咧咧地走了。
柴宣根本不在乎,
這兩家鋪?zhàn)樱皇菄L試,交給掌柜和伙計們慢慢打理,
他有的是銀子,也有的是耐心。
他一直深信,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堅持。
正所謂,是金子早晚會發(fā)光,是紅杏早晚能出墻!
……
臨近傍晚,柴宣帶著欒廷玉,高蝴蝶,去逛京師最大最著名的一家青樓-礬樓!
時遷樣貌太丑,上不得臺面,沒來,
王進(jìn)不喜歡這種地方,也沒來,
高蝴蝶女扮男裝,跟在柴宣身后。
站在礬樓外面,
柴宣抬頭瞧見礬樓大門牌匾上兩個鑲金大字“礬樓”熠熠生輝,頗有氣象。
入門口扎著花燈,類似于拱橋,
天還大亮,
各式的燈籠已經(jīng)點(diǎn)燃,里面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
這座北宋最豪華的青樓,也仿佛蘇醒過來。
柴宣前世看多了高樓大廈,并不震驚于它的高大,而是對它精美細(xì)致十分詫異,
每一根柱子,每一塊橫梁,每一扇窗戶,每一盞燈,甚至每一片瓦片,都精雕細(xì)琢,宛如一件精美的藝術(shù)品。
宋朝的精致生活在這礬樓裝飾上得到最好的詮解。
怪不得建個房子要花上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呢,
真是細(xì)節(jié)拉滿,讓人驚嘆!
高蝴蝶也默默地看著眼前的礬樓,
她沒有想過,時隔七年,會以這種方式,再次回到礬樓。
她六歲入礬樓受訓(xùn),離開礬樓時,她二十二歲,
她也曾在礬樓中綻放過,雖比不上最頂流的花魁,
但在數(shù)百姑娘之中,也算是姣姣者,有自己忠實(shí)的追捧者,每晚開館時,也有許多恩客過來打茶圍。
可她輕信一名公子,被對方騙去了數(shù)年的積蓄,后又被商人贖身,
本以為從此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卻不知商人只是把她當(dāng)作攀附結(jié)交官員的工具。
三年后,她身染惡疾,再無價值,被商人賤賣,
再后來就遇到柴公子……
如今她剛二十九歲,心性卻如同死過一回,浴火重生,再看礬樓,恍若來世。
相比于二人,欒廷的表現(xiàn)就正常的多,
震驚,
震驚
還是震驚,
張大著嘴巴,呼吸都有些急促。
“這位公子,可要代寫詩文?”
柴宣正欣賞著礬樓的雕欄玉砌,一人來到他身邊,輕聲說道。
聞聲,柴宣轉(zhuǎn)過頭,打量此人,衣著普通,卻還算干凈整潔,面容消瘦,約莫二十來歲,
“詩文?如何的詩文?你可敢擔(dān)保入圍?”
柴宣微微一笑。
他來之前,專門找高蝴蝶詢問過這里的規(guī)矩。
青樓里的姑娘分許多種,
有還在培訓(xùn)期只賣藝的清官兒,有色藝雙全,給錢就給人的紅官人,還有紅牌,女探花,女榜眼,花魁等。
來此消費(fèi)的恩客,非富皆貴,
哪怕只是來打打茶圍,聽聽曲兒的花費(fèi),也能買上幾個丫環(huán)婢女,
所以說,他們并不缺服侍自己的女人。
他們追求的首先是精神上的享受,渴望一位紅顏知己,彌補(bǔ)感情上的空虛,
身體上的共鳴只是其次。
所以,在青樓之中,詩詞才華,遠(yuǎn)比金銀珠寶重要。
至少表面上如此!
雖然,柴宣覺得青樓用風(fēng)雅包裝,主要還是為了賣個好價錢,但抵不住達(dá)官貴人們就好這一口。
一入硯樓,穿過走中間走廊,便會來到一個大廳。
大廳中有桌椅,正前方臺上有歌舞表演,兩邊二樓上還有數(shù)百名衣著艷麗的姑娘。
大廳中,越靠前,位置越貴,
客人們會點(diǎn)些茶水,坐在那里品茶賞舞。
這里消費(fèi)一般十幾兩銀子便能搞定。
大廳有專門貼詩的柱子,客人需寫詩給心儀的姑娘,若她喜歡,便可進(jìn)入姑娘的雅間打茶圍。
就是換個地方喝茶,由大廳轉(zhuǎn)入包廂,消費(fèi)升級,
美其名曰:旗樓賽詩!
雅間內(nèi),同時會坐著很多人,大家一起談詩文風(fēng)雅,飲酒行令,
姑娘會為眾人彈琴唱曲兒,也會親自拎著酒壺,為客人斟酒,說些俏皮話。
至與最后誰人能留下過夜?
就得看姑娘的喜好了,
一般來說,姑娘們留下恩客中,首選名氣和才華,
這類人越多越好,能為自己貼金揚(yáng)名,吸引更多的金主,相當(dāng)于做了場營銷廣告。
當(dāng)然,這還只是尋常的紅牌姑娘,不是那些花魁。
青樓每年都會評選一次花魁,年年評選下來,當(dāng)過花魁的還是有好幾位姑娘的。
這些花魁,都不會輕易與客人相見,會躲在屏風(fēng)后面彈琴,朦朦朧朧的身影,神秘中透著曖昧,讓客人們心癢難耐,
越是見不著,便越是想見,那便花更多的銀子,一遍一遍的來。
有錢人終成眷屬嘛!
只要舍得銀子,多來幾次,總能見到姑娘的芳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