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終究兩者不過是手懷利器，殺心自起。

善惡之說，不過源于利器最強者之意罷了。

……

杭州，西湖邊，龍門鏢局。

云飛揚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燙金的招牌，耳朵微動，只聽得鏢局內，雜亂的呼吸似有似無，不由心頭一跳：“難道是來晚了？”

一步邁出，身如鬼魅一般，剎那到了大門之前，一只手伸出，輕輕發力。

只聽轟的一聲，這一扇以鐵裹木構成，足有數百斤重的大門就直接飛了出去。

大門呼嘯而出，宛若一座小山橫壓，帶起烈烈罡風，沉重至極，不可阻擋。

轟隆~

帶著龐然之力，大門撞在寬闊的院墻之上，將其砸塌。

只見碎石飛濺，泥土飛揚，沉重而霸道的威勢直將鏢局內原本正在打斗的雙方，都給驚的停住，驚愕中帶著濃濃的駭然看了過來。

“此人是何方神圣！”

看著大門外的那一人，鏢局內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一個同樣的想法。

“此為人力可為乎？”

龍門鏢局大當家看看那橫飛而出，將一尺多厚院墻都給砸塌的大門，又看看那正緩緩收回手掌的青年，喉嚨滾動，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口水。

“晚輩天鷹教殷素素，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站在院墻之上，聲音清脆靈動卻做男裝打扮的女子，鄭重行禮，聲音恭敬。

“！！！”

聽到這話，鏢局內一眾死傷慘重的鏢師，趟子手們忽的齊齊眼睛一亮，繼而齊齊看向自己的大當家。

“晚輩龍門鏢局大當家都大錦，拜見前輩。”

感受到眾人的目光，都大錦頓時跪了下來，重重扣頭，與他們的想法是一致的。

之前他們接了一趟鏢，托鏢人正是這名叫殷素素的女人，酬勞豐厚。

但那是在完成之后！

可是，這一趟本來感覺并不難的鏢卻出了問題，然后這托鏢人前來算賬，要將他們龍門鏢局滿門上下全部屠滅殆盡。

都大錦對此很是委屈。

是，這一趟鏢出了問題，他認。

有什么后果，他也愿意承擔。

可是，這后果也太嚴重了。

這女人太過兇蠻，不講理，也不聽他解釋，賠罪，來了就直接動手。

最重要的是，這女人實力太強，不過一刻鐘多的功夫，他原本足有上百人的龍門鏢局就已經死的只剩下一十三人！

他憤怒，絕望，但最后都轉為無奈。

那女人的強大，擁有不講理的資格，他…只能受著。

不過那是之前的他，現在，他看到了希望，于是，毫不猶豫的跪了下去。

“哼！”

將都大錦的動作看在眼中，殷素素冷哼一聲，以她的聰慧，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換成以往，以她的脾氣，早都直接動手了，但現在…

殷素素深吸一口氣，運轉內力，身體一瞬變得輕盈，輕功已經暗轉。

她不僅沒有動手的念頭，甚至都已經準備好了逃走的準備。

畢竟，不管怎么說，她所在的天鷹教都是魔教，她也被叫做魔教妖女。

此番雖是她占了理，但她也清楚，那些正道人士不會聽她說，而且因為她此番行為，說不得會直接出手。

現在的問題，她只不確定一點。

“前輩，他們托鏢出事，晚輩前來算賬…”

暗中提起警惕，殷素素也沒急著逃跑，只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然后道：“是非過錯，皆在事中，一切全由前輩裁決。”

云飛揚平靜聽著，面色不變。

都大錦一方聽了，也都面露羞愧之色，此事，確實是他們錯在先。

但很快，這些羞愧在見到四周那躺在地上的尸體之后，就全部化為了憤怒。

“妖…姑娘，固然我等有錯在先，你尋我等算賬也就是了。”

都大錦悲憤道：“只要你一句話，當日接鏢之人，參與送鏢之人，無一會有反抗，不勞您老人家動手，我等自裁當場也是理所應當。”

“可是，你這忽然到來，也不聽我等之說，直接動手…這里死去的大多數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更沒參與其中，純屬無辜啊！”

“哼！”殷素素冷哼，道：“當初托鏢之時，我就說過了。”

“安全將武當三俠送回武當，則以千金為酬。”

“若中途出錯，則我要你龍門鏢局滿門上下，雞犬不留。”

“我有話在先，現在不過是來兌現諾言，敢問大當家，當初是否聽過此話？”

“這？”都大錦語噎，隨即道：“自然是聽過，可是他們都是無辜的啊。”

“要死也是我等去死，他們…”

“無辜？”殷素素打斷了他的話，冷聲道：“他們為你龍門鏢局之人，受你龍門鏢局的富貴，那個時候不說什么。”

“現在龍門鏢局遭了災，他們就要脫出去，世上有這么好的事情嗎？”

這話，好像也有道理。

都大錦一下就不知道怎么反駁了。

甚至，這個時候，他都覺得那些死去的人不那么無辜了。

只是，這世上存在道理，卻從來都不存在絕對的道理，只要有人，有感情，就免不了偏薄。

他承認殷素素說的有道理，但他還是不想看到這些人死去，還想掙扎一下。

“前輩…”

都大錦再不看殷素素，轉而對著云飛揚叩首，就要說話。

“好了，我來此，非是來與你們講道理的。”

云飛揚開口，聲音不大，但卻具備著非同一般的重量。

在他開口之后，所有人包括在城墻上的殷素素，剎那都閉上了嘴巴，不敢發言。

“此事緣由，我已清楚，對錯與否，我不在乎。”

“只是，我此時欲要保剩下的龍門鏢局之人，你可有意見？”

云飛揚說著，平靜的目光落在院墻上的殷素素身上。

殷素素心頭一滯，呼吸有了剎那的停頓，但很快就恢復了。

她雙手抱拳，再次行禮，道：“前輩這樣說，那自是千肯萬肯，晚輩自當聽從。”

“哼，算你們運氣好，看在前輩的面子上，就饒了你們一命。”

殷素素冷冷的瞥了一眼都大錦等人，眼角余光不自覺的在那砸塌了院墻之后還余勢不減，又砸入大地，陷進了一半的大門掃了一眼，很快就又收了回來。

這一來一回，她表情更多了幾分真誠。

“我也非是那等蠻不講理之人，今日得了你的面子，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后若有問題，可來尋我。”

云飛揚說道，轉身離去，腳步平緩，如同散步，但卻擁有著不可思議之速。

眨眼就消失在了眾人面前。

“前輩，我要怎么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