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的是,就算是閉上了雙眼,就算是捂住了耳朵,斯維克發現自己還是能看見“他們”,還能夠聽到“他們”的耳語,甚至……比之前還要更加清晰!
那些雜亂又低沉的聲音,那些不可名狀的身影,就像是從他的腦海中直接響起,是從他的精神側向他逼近一般,吵得他頭痛欲裂,也令他的內心愈發恐懼。
該死……這些到底是什么東西……是幻覺嗎?是我精神錯亂了嗎?還是真實存在,為什么我能看到他們……他們為什么又要靠近我……
他們……究竟是要對我做些什么……
這……真的是我所了解、我所生活的那個世界嗎?
還是說,是我從來沒有看清過,從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世界,而現在在我眼前展現出來的,才是所謂的真實……
斯維克分不清,也無法維持那不斷消逝的理性,他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等待,等待著這未知的事物與恐懼朝他不斷靠近。
該死,該死!又是這樣!之前面對黑鐮的時候是這樣……小時候面對父親踏入戰場時也是這樣……母親病死的時候……艾昆受傷的時候……每一次!每一次!次次都是!我……為什么就不能擁有反抗的能力!為什么不能!
“我要反抗……我要反抗……我……不想再任人宰割了!”回憶著從小到大的過往,斯維克的情緒逐漸被混亂與憤怒所充斥,他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開始因腎上腺素的飆升渾身顫抖,最終,他提起劍,猛地睜開了雙眼,露出了那縈繞在眼底的幽藍色光芒。
他的心中依舊是恐懼,耳中的低語依舊是使他頭痛欲裂,但此時的他,似乎是擁有了與眼前的事物叫板的勇氣,也只是勇氣。
可就在他望著周圍的事物,打算拼死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時候,他揮劍的行為卻是停在了半空,遲遲無法做出進一步的動作。
斯維克的瞳孔開始擴大、抖動,像是看見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東西,并伸出一只手來,顫抖著指向了前方。
“艾……艾昆……你告訴我!你怎么會在那里!!”后半句斯維克近乎是吼出來的,因為他分明看到,在那些密集交錯的事物之中,有一個它能夠看清,也唯一能夠看清的事物。
那道身影,他很熟悉,雖然此時對方身披一身威風的銀甲,手持著一把鋒銳的大劍,渾身籠罩著一層虛幻的朦朧,看起來也年輕高大了許多,但他絕不會認錯,那就是使自己脫離流浪的生活,使自己再次找尋到了溫暖與親情的人,艾昆。
艾昆像是聽到了斯維克的喊叫聲,又好像只是察覺到了什么東西,緩緩轉過身來,面對著斯維克的方向,靜靜地投來凝視。
斯維克還想說些什么,但又在半途閉上了嘴,因為他無法從對方的身上看到找尋到那副不著調的模樣,無法從對方身上看到那時常掛在臉上的笑容,他能夠感受到的,就只有一種平淡又時刻存在的威壓,以及一股獨屬于上位者的氣息,很熟悉,也很陌生。
在寧靜與緘默之下,反而是艾昆的身影先有了動作,他緩緩抬起一只手來,似乎是想要觸碰斯維克的肩膀,可這僅僅是幾步的距離,卻是在斯維克的感官里變得愈發遙遠,最終,艾昆似乎是放棄了這一舉動,任由手臂落下,張開嘴,僵硬地留下了一句,便再次隱匿在了“他們”之中,“亞斯蘭德。”
“不!你等等!你先別走!”斯維克反應了過來,連忙舉手想要阻攔,可隨著肩膀上傳來的一陣沉重的觸感,世界,瞬間寧靜了下來。
是的,隨著肩膀上的觸感傳來,那一切詭異的事物與震耳發聵的低語都在頃刻間銷聲匿跡。
除了天上依舊存在著的日食與超自然現象,世界,似乎是又變成了他所熟悉的模樣。
剩下的,就只有那隱隱散發著金色光輝的虛影,以及被滿是機械構造的鎧甲所籠罩的手臂。
斯維克緩慢地抬起頭來,與銀的目光對視,與那金色的身影對視,且在對視的一刻,他眼中縈繞著的光芒如灰燼般快速褪去,沒有留下任何蹤影。
這時他才發現,那道金色的虛影竟是那么的凝實,那么的充滿了一種莊重與沉重的氣息,而且……那所謂的虛影,與眼前這位名為銀·迦樓羅的男性,沒有任何的區別,不……甚至是比起眼前的“本人”,都要富有一種人性的氣息,就好比那道虛影才是真實存在的人一樣,這讓斯維克感覺到了一陣怪異,又覺得只是一種錯覺。
“我……看到了,看到他了……迦樓羅前輩……”斯維克有些不知道此時的自己究竟應該持著怎樣的姿態,怎樣的心情。
“我明白。”銀并沒有選擇多問,就只是給出了回應。
斯維克卻是沒有跳過這個話題的打算,顫巍巍地發出疑問,“他……他還活著嗎。”
這一次,銀沒有給出及時的回答,反而是沉默了片刻。
斯維克的身軀一晃,又擺出了一副勉強的笑容,“那我,也會死嗎?”
從他發現自己能夠看到,又在日食發生過后經歷的那些事情后,斯維克明顯是已經猜測到了自己有可能面臨的結局。
“他們說過,從那天開始,在我身邊,就只能看到我。”銀沒有選擇繼續保持沉默,“我雖然不清楚,也看不見,但我知道,這能夠保證你的安全。”
“只能看到我……只能看到我……”斯維克不斷復述著這句話,心中大致是明白了那些事物從自己的世界中消失的原因了。
可斯維克還是無法理解這種超出常識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可是……為什么我會看到這些,而且……那究竟是什么……”
銀看起來像是沉思了片刻,“他們把那個叫做‘神明的嬉鬧’,是力量,超乎常理的力量,也是無法逃離的深海。”
“力量……嗎?”斯維克低語一聲,看不出他此時究竟在想些什么。
這時,那些隊友們已經圍了過來。
“副隊長,你沒事了?”
“媽呀!剛剛嚇我一跳!你不知道,副隊長你又是瞎幾把亂砍,又是嘴里喊著隊長艾昆的名字,我們以為你終于有勇氣找他算那些陳年老賬了呢,起碼在夢里算提起勇氣了,是不……哎喲!你打我干嘛!”
“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先給我閉嘴!沒看到副隊長正頭疼嗎,安靜會兒。”
只有奧爾茲蹲在一旁,看著那七零八落的圣火,好像是打開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門,“臥……槽……原來這玩意還真的好使啊?我以為只是在忽悠人呢。”
他撿起了屬于自己的那本圣火,具體是哪本,他認為看起來最干凈的那本就是……然后他用臟兮兮的衣袖擦拭了幾遍,跟寶貝似的揣在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