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殺人？如此年輕，便修煉到了道修第六境，要自尋死路。”

光和帝平靜的問道。

不知什么時候，青衣女子發現自己的劍已經停了下來，連同周圍人震驚的神色全部凝固住了，整個長樂宮的時間都像是停止了一般，跳躍的燭火，晚幕的微風，圓月的光輝，全部停滯在了這一刻！

偌大的兩個字出現在了女子的心頭。

天人。

道修第八境，天人境。

皇帝身邊的那個太監，居然是天人境道修？

哪怕是天人境，也不能讓這位高傲清冷的青衣女子露出半分怯懦，只見她蹙起那一對柳葉細眉，聲音冰冷道：

“殺人償命，僅此而已。”

下一秒。

靜止的時間，悄然破碎。

一切恢復如初，劍鋒向下，卻被一道土黃色的符箓虛影抵擋，李成元脖子上的玉石瘋狂顫抖，不過一剎那就被劍勢所破，如紙糊一般，可就是那么一瞬間，讓身邊諸多三院修士找到了機會。

一位白發蒼蒼的大儒伸出二指，輕喝一聲：“定！”

單單是這么簡單的一個字，卻散發出驚人的威力，仿佛言出法隨一般。

青衣女子的劍鋒偏移，直接停了下來，歪打正著，提前落下，只斬斷了李成元一整個胳膊，沒有攔胸帶頭斬落。

身邊人皆是如臨大敵，紛紛出手，法術罡氣，流光四溢，層出不窮。

青衣女子整個人倒飛出去，噴出大口鮮血，身軀血肉模糊。

關鍵時刻，碾碎了一團符紙。

整個人化作火焰，焚燒殆盡。

光和帝身旁的老太監上前查看了灰燼，匯報道：“啟稟圣上，是道門的破妄往生咒和剪紙成人術。”

光和帝見此景象，皺起了眉頭。

如果不是對方身上的符咒庇佑，根本不可能破的了這時停之法。

若不是這紙人換命之法，絕不能逃離長樂宮。

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

光和帝淡淡道：“剪紙成人術，施法者不可離開紙人太遠，對方必然還在皇宮之中，給朕找出來，查出此人的身份。”

“圣上放心，道院一定會給您一個說法。”

五行觀的云虛道人頭頂虛汗，率先元神出竅，如一身雪白衣袂飄飄的仙人，脫離肉身的飛升姿態，朝著長樂宮之外的方向飛去。

一旁金剛司院的袈裟法師也不甘示弱，五指之下，梵文金光咒托著肉身，朝天穹沖去。

明燈司指揮使和值守的御前禁軍都是行動起來。

只剩下汗流浹背，血液噴涌不止的六皇子，哀嚎不已。

……

坐在皇宮外城高樓的李昭文此時正看著眼前繁榮的商業街微微出神。

忽的，身后傳來一個聲音：“見過掌柜的！”

李昭文轉過身來，微微端詳起眼前的來人。

來人身著一襲青色長衫，領口和袖口處精致的刺繡透露出淡淡的文人氣息。

他的眼眸如深潭，但不失沉穩之態，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濃眉之下，目光淡定，仿佛能洞察人心，卻又不輕易流露情緒。

他站在古樸的柜臺之后，手里還拿著一把算盤。

“鐵算盤，這個身份適應嗎？”

李昭文看著此人，三年來雖然有些變化，但還是能辨認出來。

“托掌柜的福，日子還算過得去。”

“汪盤水，你這京城惡犬也有說這話的時候嗎？真是讓我不適應。”

汪盤水平靜道：“惡犬是對不速之客的，能養家護院，對惡徒狂吠的才是忠犬。”

“倒也說得過去。”李昭文點點頭：“只不過我還是喜歡你的新名字，鐵算盤。”

“掌柜的，這是商會在京城的收支，主要是東城礦山和冰沙的生意，再有就是糧行的事，利潤除開幾位參股的國公，還送了一份給欽天監。”

汪盤水自顧自的說道。

李昭文搖搖頭，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道：“商會的核心在北方邊鎮，京城這邊我是打算全交給你的。”

“軍械那邊籌備的怎么樣了？”

“京城這邊除開自己兵器坊制造的，主要是黑市中流出來，看制造手藝，應該是從京營中流出來的。”

“有多少？”

“弓弩五百，鐵甲數百。”

“知道是誰賣的嗎？”

汪盤水提了提神，輕聲說道：“不知，需要商會去查嗎？”

“不知道就算了，京營爛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賣點軍械倒是小事了。”提起此事李昭文興趣缺缺。

忽的，樓下一陣吆喝聲傳來——

“來來來！”

“今天十文一斤的大米開售了，每人限購十斤！”

“開門了！“

周圍的人群聞言，猛的匯成一團開始朝門內涌去，人群中有一個人格外特別，身著白袍，嘴中還不停的說著話：

“都給我讓開，我李方乃是秀才之身，功名在身，見官不跪，豈可如此粗鄙，都讓開，讓我先來買！”

可他這裝出的生氣模樣，屬實是沒什么排面，非但沒有嚇住周圍搶購的百姓，反倒是讓身邊一個婦人踢了一腳。

“什么狗東西在這嘰里咕嚕的！”

李方暗啐一口，只得躲在旁邊，免得被那潑婦再踢一腳。

李方雖也是李姓，算是當今國姓，但姓李的命也大不相同，他李方住在城西的窩棚區，他父親早年在周邊村莊跟著石匠做學徒，勉強識了幾個字，

后來在李昭文的文石商行進了城西后，很走運的成了商行里的一位小管事，負責清點從關外運來的貨物。

而李方的父親深深的感受到，僅僅是認了幾個大字，就可以和那些在貨口苦哈哈的腳夫們獲得完全不同的命運。

“知識改變命運。”李父是深信不疑，于是李方就成了望子成龍的重點，李方緊衣縮食的為他購置四書五經，送他去上私塾，讓他去考取功名。

李方學習也頗為刻苦，日夜不忘，但終究是比不上他人，學了大半輩子，最后終于考上了秀才。

數月前，李父去世，李方要丁憂三年，連下次參加舉人考試的資格都沒有了。

而本就不富裕家中，在李父撒手人寰后，每況愈下，如今養家的重擔就落在李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