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屏嶺不算是崗頭山最高的山峰,甚至還因為道路崎嶇難走,怪石錯綜林立,常年鮮少有人涉足。
而今日,臘月初八。
看向石林中不斷晃動的人影,崔思齊和了塵和尚駐足不前。
“大師,這是我浩然書院的入山令牌,你且收好?!?
和尚垂目誦經(jīng),并不伸手去接,“崔施主,出家人不打妄語,小僧已是法相人香境修為,不合此地規(guī)矩?!?
“呵呵,大師著相了?!贝匏箭R聞言笑道。
誠如他所料,這話果然激起了塵的興趣,他微微抬起雙眸看向崔思齊,“阿彌陀佛,崔施主請賜教,小僧愿聞其詳。”
崔思齊笑了笑,坦然說道,“君子不逾矩,但圣人當(dāng)所行無忌。賜教不敢,小生也只是就事論事?!?
“按照我所想,大師既然并不貪圖大魔之物,身在墓中或是墓外,又有何區(qū)別?”
此言落在了塵耳邊,話音雖小,卻如洪鐘大呂響徹在他心間。
“身似菩提,心如明鏡,勿惹塵埃.....勿惹塵埃......”
忽然間,一道寶光自了塵額間綻放,他雙目中如電射出湛湛神華,面上頓時浮現(xiàn)恍然大悟之色。
“阿彌陀佛,本無菩提明鏡臺,又何處惹塵埃?”
瞧見他身上變化,崔思齊笑著拱手說道,“恭喜大師?!?
伸手接過他遞上來的浩然書院令牌,了塵無悲無喜,雙手合十,“多謝崔施主點撥,既是無情物,何必空作有情身。慚愧,慚愧,小僧確如施主所說,落了下乘。”
崔思齊抬手祭出體內(nèi)本命大香,單手下壓,笑著說道,“儒生、和尚俱是丹境,大師,我們走吧!”
隨著他話音落下,兩人的修為同時受到壓制,降至丹境。
當(dāng)他們身影出現(xiàn)在場中之時,立時便引起了周圍修士的注目,身穿黃袍的五方教弟子皺了皺眉,拿出玉符上前檢測,令牌、修為都沒有任何問題,便放他們進(jìn)了石林。
“好不要臉,浩然書院的崔思齊,還有那大覺寺的妖僧了塵。此二人成名多年,要說現(xiàn)在還是丹境,我一萬個不信!”
“行了,別咸吃蘿卜淡操心了!人家地主五方教的人都沒說什么,輪得著你來管?”
“哼!我就是看不過去!”
“看不過去又如何?你當(dāng)此地不守規(guī)矩的就他二人嗎?你瞧那邊,披云山還有煉氣修士進(jìn)來了,這你能信?”
“還真是.....臉都不要了啊!”
此時的李凡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議論,他跟著寧則學(xué)了一會兒御劍術(shù),可惜境界不夠,只能將劈柴刀挪動一絲。
至于無闕劍,則是紋絲不動。
“嗯,劍道天賦尚可,不過比起本姑娘還是差得遠(yuǎn)?!?
李凡沒有說話,而是仔細(xì)感受著和劈柴刀之間的聯(lián)系,靈氣涌入泥丸宮,龐大靈識分析起披云山的御劍訣。
其實御劍一道,各門各派的形式或許有差,但底層的原理卻是相通的。
大都是驅(qū)使靈力化形,帶動飛劍做出各種攻擊動作,這樣一來,修士本身的法力基礎(chǔ)便十分重要。
李凡只有煉氣修為,可以調(diào)用的靈力在寧則面前不過是九牛一毛,因此催動不了無闕劍這種級別的道器也很正常。
“如今我修煉的是大魔功法,若是通過下元掌劍呢?”
心念及此,他當(dāng)即默運玄功,氣海上盤坐在小島之上的下元谷玄真人忽的睜開眼睛,笑道,“合該如此!”
只見他長身而起,運起劍指對著劈柴刀揮去,氣海瞬間翻騰,李凡頓時感覺手掌之間和劈柴刀產(chǎn)生了一絲玄妙的感應(yīng)。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起!”
下一刻,原本只能在地上翻個兒的劈柴刀竟歪歪斜斜飛了起來,李凡眼目一凝,學(xué)著下元谷玄的樣子食指中指并攏成劍,“嗖”!
劈柴刀瞬間自空中向下斬落,劃破虛空,看起來居然也有雷霆千鈞之勢。
“哎呀!”
劈柴刀直直釘在地上,一名面色蒼白的青年文士之前,“你干什么呀!不知道此地禁法么?”
聽見這個聲音,李凡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劈柴刀直挺挺插在地上,將這名文士和寧則隔開。
少女向著李凡望來,眼中有復(fù)雜的神色。
“額.....不好意思......”
“他腦子有問題,莊師兄不要介意。”寧則面無表情轉(zhuǎn)過頭去,對著那青年文士拱手說道。
莊文彥乃是落山書院的高徒,平素飽讀詩書,自不會跟李凡計較什么。
“寧師妹,這位小兄弟是披云山新收的弟子么?”
他問向?qū)巹t,眼神卻是在李凡身上打量著。
“嗯,算是吧。”
寧則淡淡說著,神情依舊高冷,“李凡,你過來?!?
見他走過來,少女不咸不淡為二人介紹,“莊文彥,李凡。李凡,莊文彥。”
這種介紹的方式寧則不覺著什么,卻讓面前二人有些尷尬起來。
“哦哦,久聞李凡兄弟大名,文彥失禮了?!?
李凡拔出插在地上的劈柴刀,也拱手說道,“久聞莊師兄大名,李凡也有禮。”
“哦?你認(rèn)識我?”莊文彥眼睛一亮,“我有什么詩作?”
“額.....”
瞧見文士目光逐漸沮喪,李凡只得不好意思說道,“在下是個粗人,平時不讀書。”
“呵呵呵,‘云霞三萬里,志作書海舟’!”
斜地里一道聲音傳來,幾人轉(zhuǎn)頭望去,在卻見崔思齊施施然向這邊走來,“莊兄,自京城會試一別,想不到你我二人竟在此地重逢,幸會幸會!”
了塵也跟在后面口宣佛號,“阿彌陀佛,小僧見過莊施主?!?
“崔兄,了塵師傅,想不到你們也來這里了?”莊文彥眼前一亮,對著二人拱手作揖。
寧則趁機(jī)撇過頭跟李凡小聲說道,“莊文彥和崔思齊二人在今年秋試不分伯仲,同為年后殿試的大熱人選?!?
李凡了然,大涼的科舉制度跟前世也沒什么區(qū)別,凡是進(jìn)入殿試,只要不是樣貌過于粗鄙,基本上已經(jīng)預(yù)定了進(jìn)士名額。
此二人將來勢必同殿為官,可說是大涼年輕一代的天驕也不為過。
崔思齊目光掃過寧則和李凡,裝出一副驚訝模樣,“原來二位也來了此地,之前大魔遺冢一別太過匆忙,沒來得及告別,還請原諒則個?!?
此言一出,場中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宛如萬箭齊發(fā)一般向著李凡射來,驚疑、陰篤、貪婪等情緒猶如實質(zhì)一般,困的人有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