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好大膽!”
賈道義聞言頓時一驚,“欺瞞宗門,這可是死罪!”
“你小點聲兒!”賈道仁皺眉訓斥,“生怕別人聽不見嗎?”
悶聲應過,賈道義神識悄然間蔓延開來,只是發現李家前院熱鬧,而他們居住的別苑卻是沒什么人來。
他走到床頭坐下,近前壓低聲音說道。
“李家業大,名聲在外,誰不知道李長生有這么一個兒子,瞞是瞞不住的!”
“這個簡單。”賈道仁依舊是風輕云淡,“只要李兆楓死掉,此事便可迎刃而解?”
賈道義臉色一變,頓時大驚說道,“這么好的靈根你要將他殺了?難道師兄你......不想要這稀世的大藥了嗎?”
“要自然是要的!”
賈道仁雙眼忽然睜開,兩道冷光射出,身上的氣勢蓬勃噴發又瞬間收斂。
“嘖嘖嘖,這娃娃可是香火道靈啊!為兄若是到了天限之年還不能渡劫,此子便是我最大的機會!”
賈道仁一改白日里的仙風道骨,此刻他臉上肌肉扭曲蟠結,兩道淡眉倒豎,眼中滿是貪婪之色。
他天資受限,三十余年也只是堪堪邁入香火信道的「結香」之境,對照古時傳承下來的境界便是金丹期修為。
千年后的香火七境分為煉氣(納香境)、筑基(凝香境)、金丹(結香境)、元嬰(人香境)、化神(地香境)、大乘(天香境)、渡劫(香仙)。
照他現在的修煉速度,二十年后能望見地香境的門檻已是極限。
而到了那時,他要么選擇渡劫,搏取那微乎其微的一線生機,要么便只能老老實實歸葬。
可天下修士大多自小進入玄門,幾十年如一日枯坐修行,任誰能接受這般結局。
當初二人的師父不愿歸葬,選擇硬拼天劫,可即便以他大乘天香境的修為,最后也落了個形神俱滅。
此事對賈道仁觸動極大,他當時便決定斷不可再走師父的老路。
縱然天有大限,他也要拼盡一切跟這老天爭上一爭。
因此當他今天見到李兆楓這道靈之體,便生出以邪道秘法將其煉成大藥的心思。
服下便可偷天延壽,甚至道靈之體得天獨厚,修為還能更進一步。
面對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賈道仁沒有理由放過。
“師兄,既然如此......”
賈道義心中仍存著疑惑,沉吟了一下,問道,“那你為何還要將這娃娃殺死?”
想煉了李兆楓,又將他殺害,這不自相矛盾嗎?
賈道仁聽了陰冷一笑,看向自己這遲鈍的弟弟說道。
“此殺非彼殺,我這個殺乃是‘假殺’!”
“假殺?”
賈道義心中一亮,當即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讓這李兆楓假死?然后再令他真身以小鎮普通人的身份被擇靈大典選中?”
然而他剛說完便一個勁兒搖頭,“不行不行!”
“李兆楓在小鎮生活三年,加上李家又是大族,誰人不識得他的樣貌?”
“師兄,此計行不通啊!”
聞言,賈道仁臉上浮現古怪笑容。只見他單手撐開,一支冒著幽藍光芒的大香浮現在手中。
“道義,莫非忘記為兄的本命香?”
賈道義向這支幽藍異香看去,腦中一閃,頓時想起自己兄長覺醒的凝香道基。
香火信道修士筑基時便可悟得一脈神通,或用于攻擊,或用于防御,浸淫久了還可生出其他妙用,其根源便是體內的本命香。
賈道仁手捏了一個訣,本命香幽藍光芒瞬間璀璨,同時一股如同雨后新木般的清香在房間飄蕩開來。
隨著他伸手在臉上一抹,李長生的臉頓時出現在賈道義面前。
“仙師有禮,小人李家長生拜見二位。”
瞧見自己師兄瞬間變了個模樣,就連聲音都模仿的惟妙惟肖,賈道義頓時眼前一亮。
“想不到師兄的「塑骨」,居然修到了這般境界!”
“若用此法改了那娃娃樣貌,即便是祖師親來,也瞧不出什么破綻!”
“此計策甚妙,甚妙啊!”
然而賈道仁收了「塑骨」,樣貌變回來,卻是輕輕一嘆。
“就怕李長生那犟骨頭不會答應。”想起此人他便一陣頭痛。
聞言,賈道義臉上也是一陣怒色。
“哼!這李長生著實可惡!小小螻蟻,也敢如此狂悖!”
“等他歸葬之后,我必要將其挖出來煉了!”
賈道仁面色平靜點頭道,“不錯,此人雖不是修士,但一身氣血還算是入得了眼,想必能助你突破筑基巔峰”
“不過你需小心行事,李家族長歸葬辦的體面,來觀禮的想必都是一些緊要人物。”
“若是被人瞧破此事,宗門勢必將你剔骨易髓,廢了你的香火道基。”
“然后,逐出云陽宗!”
這一番話說的嚴肅,賈道義卻不甚在意,陰沉目光中帶著些許輕蔑,隨意搭了搭手敷衍道。
“師兄也太過謹慎了,若不是宗門那些迂腐的規矩,我就算當面將那李家族長煉了,想必那些螻蟻也放不出半個響屁。”
“再說,這人死都死了,埋了浪費,白白便宜那賊老天。”
“大膽!”
賈道仁一聲大喝,身上的氣勢一放即收,隨即拂袖滅了眼前煙火,雙眼中精光射入賈道義下丹。
周身忽的一顫,心田如被一道洪鐘大呂撞了一下,賈道義本命香哀鳴,頓時大汗淋漓,險些就傷了道基。
“你最近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妄議宗門也就罷了,怎么還敢說起‘天’來了?”
“人間私語,天聞若雷!”
“真當上界神明是聾子,是瞎子不成!”
賈道義被他震了本命香,知道厲害,盡管心中不服,面上卻不敢再有忤逆。
直到賈道仁收了威壓,不再追究,他這才眼珠子一轉,岔開話題道。
“不過話說回來,明日便是擇靈大典。”
“這件事若是想繞開那李長生,師兄要趁早決斷。”
聞言,賈道仁輕輕嘆了一聲。
緩緩起身,走下床頭看向窗外,瞧見日暮西沉,天色既暗,意味深長說道。
“恐怕要委屈賢弟幾日了。”
“啊?師兄什么意思?”賈道義不解。
賈道仁冷冷一笑,“我有一計......”
......
李家前院。
李兆元等李家一眾子弟回來的時候已是日薄西山。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家門,李承基正在院中舞劍,李兆元見面便問。
“仙師呢?”
“回父親,已在東苑的廂房歇下了。”
李兆元點頭表示知道,瞧見自己兒子還拿著個劍愣在原地,當即面色不悅。
“你是瞎子嗎?還不快叫人!”
李承基這才注意到李兆元的身后站著一個面容白凈的中年人。
“承基無禮,見過二叔!”
“呵呵呵,這么見外干嘛!”
此人正是李長生之子,崇江縣主簿李兆思。
挑眉看向自己大哥,他嬉笑著說道,“我跟你兒子也算同僚,前線戰事焦灼,我是負責供應的管事,而他是帶兵的校尉,十天半月便能見上一回,比你還親呢!”
李兆元皺眉剛想說話,卻又被心思敏捷的李兆思堵上。
“行了行了,教兒子不是這么教的,我看承基性子不錯,小孩子意氣一點又不是什么毛病。”
“非要跟你這個木疙瘩似的,天天頂著一張苦瓜臉,跟誰都欠了你八百兩銀子似的。”
“噗呲!”李承基忍不住笑出聲來,瞬間惹來父親的一陣白眼。
目光在隨行眾人中搜尋,他捉住一個麻子臉少年閃躲的眼神,當即眼前一亮,大聲喝道。
“李承平!看劍!”
他身法好似狡兔,單腳向前邁出一步,沖勢一發即收又瞬間停在原地。
麻臉少年被這一個假動作嚇了一跳,退后的時候踩在家丁的腳上,立刻轉身跟那人賠禮。
家丁誠惶誠恐,哪有主人給下人道歉的道理,立刻雙手下拜,口中不斷求饒。
李承基見狀樂得哈哈大笑,“承平,你這是干嘛?怎個和大男人拜堂了,想大姑娘想瘋了?”
李承平這才轉過身,一張麻子臉羞紅到耳根,舉手作揖道,“承平見過大哥。”
這嬌憨模樣惹得李兆基捂著肚子笑到停不下來。
瞧見二人這幅作態,李兆元和李兆思同時一嘆。
“我說老大,咱倆這兒子是不是抱錯了啊?”
“別胡說!”
李兆元劍眉一豎,“他倆差了足足兩年,這還能抱錯?”
“切,真無聊啊你,玩笑都開不起。”
“荒唐!”李兆元挑眉說道,“快四十的人了,還是一個主簿,天天油嘴滑舌,沒正形的樣子也不怕叫人背后說道。”
李兆思賣了個笑,隨即轉身不搭理他,向著李承基邊走邊道,“臭小子過來,讓二叔看看你最近有沒有長進!”
“侄兒不行的,哪是二叔您的對手......看劍!”
“呀呀呸的!臭小子居然偷襲!”
“兵不厭詐,這還是您教我的......”
瞧見跟孩子鬧成一團的二弟,李兆元無奈嘆氣。
明明自己更加沉穩,為什么在仕途上,就是混的不如眼前這個混不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