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天井里的大桌子前，李凡還在不停跟寧則解釋。
“寧姑娘，李小凡是小名，李凡才是大名。”
“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少女歪著腦袋，并不看他，明顯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田玉芬忙著幫李家奶做菜，正端著一盤熱好的醬肘子出來，聽見李凡的話，頓時奇道。
“小凡哥？你啥時候取的大名兒呀？”
少女聞言立即轉頭，眼中好像有化不開的殺意。
“哎？這......”李凡臉色尷尬。
田家妹子莞爾一笑，將碗碟推到負氣的少女面前，盡管已經快把“餓”字喊出來一籮筐，她卻是沒有立即動筷子。
“李凡，你不打算給我個解釋嗎？”
瞥了眼離去的田玉芬，寧則冷哼道，“哦，不對，應該是‘李小凡’！”
“呵呵...呵呵呵，名字就是個代號而已，寧姑娘何必這么在意。”李凡打個哈哈說道。
然而少女聽了，卻搖著腦袋說道，“我沒在說這個。”
“哎？那你是說......”
瞧見他這樣，少女更加生氣，指著正在幫廚的田家妹子說道，“你不說自己是母胎單身嗎？”
“啊....是啊。”李凡在這件事上比較有底氣，“我跟田家妹子之間很清白的，充其量算是有婚約？”
李凡不知道自己奶奶和田家人怎么商議的，只能把那天老人夢囈一般的言語，用模糊的口吻當個問題說出來，以其昏昏而使人愈加昏昏，打算糊弄過去。
可少女聽見“婚約”兩個字更是暴跳如雷，“哼！有婚約了不起啊，我也......算了，吃飯！”
她拿起醬肘子咬了兩口，忽然又將其丟在盤中，發著無端怒火。
“算了，不好吃，不吃了！”
李凡覺得她這通火莫名其妙，而且自己拿起肘子嘗了下，香甜軟糯，非常可口。
“這不挺好吃的嗎？”
“好吃你吃，反正我不吃了！”
正巧田家丫頭端著一盤炒雞出來，瞧見寧則抱著胳膊，反而李凡在一旁沒心沒肺地啃著肘子，當即帶著些責怪口吻說道。
“小凡哥，寧姑娘遠來是客，你應該請人家先吃。”
“寧姑娘覺得不好吃。”
田玉芬聞言歉意一笑，“許是放時間久了，這樣吧，我家還有些吃食，這就去給你們拿過來。”
田家人坐在一邊連連點頭，他們如今要討好這位未來的姑爺，而且寧則更是那高不可攀的仙師，心里面一萬個沒意見。
然而白衣少女卻根本不領情，“不必了，我寧則不稀罕別人家的東西！”
她說話一點也不給人留情面，田家人尷尬至極，兩口子心里跟明鏡兒似的，彼此一個眼神，就明白了互相在想什么。
“老田啊，這位仙姑跟小凡看上去關系匪淺，咱家閨女會不會被人記恨上呀？”
“應該不會，這些高來高去的神仙怎么會看上李小凡這種泥腿子，盡管放心吧。”
兩人隔空交流完之后稍稍放心，然而瞧見寧則忽然起身，拂袖而去，頓時又停住了筷子。
李凡無奈，只得跟桌上的人解釋道，“寧姑娘就這脾氣，有點兇，但是心腸好的很。”
聽他這樣說，田家老兩口這才放下心來，然而當瞧見李凡袖口處蜿蜒爬出來一條青綠色的小蛇，頓時嚇得面如土色。
“嘶——！”
正在吃油炸花生米的小青蛇察覺到二老目光，回過頭來，揚起腦袋吐著猩紅信子口出人言。
“看什么看，沒見過人家吃東西啊？”
居然.....居然會說話！
田家媳婦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李凡注意到這一切之后，雙手把小青蛇扯得筆直。
“服服服服，服了！”小青蛇連連求饒。
此時，寧則又走出來，氣乎乎支使著李凡給她打掃房間。
田家媳婦把這一切盡收眼底，頭一次覺得，以前自己打心眼兒里瞧不上的窮小子，自己家的閨女好像攀不上了......
......
當夜。
三家人一起幫著李家收拾出來一間廢棄房間，田家丫頭的衣服寧則穿著稍小一點，但武人向來喜歡束身，寧則穿了也沒嫌棄什么。
只是她愛干凈的毛病卻折騰壞了李凡。
他連夜去南邊碧月灣來回挑了幾趟水，在廚房里燒開了，一桶熱的一桶涼的遞到寧則房間。
伺候著這位大小姐洗完了澡，一屁股坐在廚房里面發著呆。
“小凡。”
蒼老慈祥的聲音傳來，李凡抬頭看去，發現奶奶笑著走進來。
“奶奶，你還沒睡么？”
李家奶沒有回答，而是在他身邊坐下來，一雙飽經滄桑的眼中噙著渾濁淚水盯著他看。
一雙干枯蒼老的手攀上他的臉龐，老人嘴唇翕動，喃喃了半晌終于憋出句話來。
“小凡餓了吧？奶奶給你，給你做最愛吃的醬油炒蛋怎么樣？”
老人因為自己兩天兩夜沒合眼，看著她遲緩老邁的動作，李凡忍不住說道，“櫥柜里還有晚上剩下的菜，我去吃那個就好。”
李凡說完便向著堂屋走去，沒有掌燈，摸著黑走向偏廳，卻發現櫥柜前面貓著個小小身影。
“是誰！”
他一下緊張起來，語氣凌厲。
“啊！”少女嚇了一跳，抓著半塊肘子轉身，小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見到是李凡，當即柳眉倒豎，怒道。
“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嚇死人了！”
看著她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李凡不由莞爾，“到底是誰鬼鬼祟祟的，還有，你不說這肘子不好吃嗎？”
寧則小臉一紅，馬上將肘子藏到背后，視線游移不定，最后兇巴巴仰著下巴說道。
“要你管！本姑娘可是給過錢了，吃你點東西還心疼了？”
李凡不禁搖頭苦笑，上前從櫥柜中拿出幾盤菜，然后自然地拉起她手腕走向灶房。
“我也餓了，正好奶奶在，讓她幫咱們熱一下。”
少女聞言兩眼放光，卻是撇著嘴哼道，“這還差不多。”
兩人帶著一些剩菜來到廚房，發現李家奶已經炒出了一大盤熱氣騰騰的金黃色雞蛋。
淋上醬油，澆上辣子，又用鍋里剩余的油水過了遍米飯，一時間香氣四溢，寧則瞧得眼都直了。
“寧神仙，我家粗茶便飯，也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
寧則立刻丟掉了手中肘子，雙手捧著瓷碗，將黃金醬油蛋澆在米飯上。
“奶奶，別叫什么神仙不神仙的了。”
“不嫌棄的話，叫我寧則就好。”
看著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少女，李凡翻了白眼，腦子里忽然冒出來一句俗語。
吃人嘴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