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涼山別卷:煉人香
- 獵仙!
- 魯匠人
- 4310字
- 2024-11-06 10:01:00
看清了本命香依舊彌散淡金光芒,賈道義愣了,甚至忘記因疼痛呼喊出聲。
他拿手抹了一把下腹的血洞,掌間滿是猩紅。
“怎么會......”
賈道義看向李長生手中火銃的眼神充滿了不可思議,“這難看古怪的黑鐵管子竟破了我的【禁法】道基,莫非是金丹境的寶器?”
然而轉念一想,李長生不過是煉氣的凡人,如何能催動這只有金丹修士才能使用的寶器。
而且凝香道基同境不可破,即便是以金丹境修士之能,想做到無視自己的【禁法】也要大費周折。
可李長生又不是金丹修為,甚至連修士也算不上......等等,有點繞,賈道義感覺自己正在走入一條死胡同。
重新捋捋。
【禁法】道基能夠創造一個丈許左右的空間,在這個領域之內,無法施展術法以及符咒。
排除掉李長生是金丹修士的可能,那么......
難道說這丑陋的黑鐵管子根本不是什么法寶?
“凡人兵鐵竟能有如此威力!縱然是當下最最硬的強弓,還要大力士也能拉開才行。”
“小小一支漆黑鐵管,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輕易發動,而且影響不弱于一般寶器......”
“嘶——!委實可怖!”
想到這里,賈道義捂著受傷的下腹緩緩后退,一點一點和李長生拉開距離。
他沒有照李長生說的按兵不動,而是仔細回憶過剛才情形,只要他在那古怪兵鐵發出巨響時瞬間移開,里面的鐵丸未必能傷到自己。
靈識自泥丸噴涌而出,全面覆蓋住李長生動作。
這番舉動自然逃不開李長生的眼睛,拇指微勾,“崩!”的一聲巨響,賈道義意未動身先行,避開要害位置,鐵丸射中肩膀濺起一團血霧。
顧不得身上傳來的劇痛,他迅速掐劍訣,飛劍自地面騰空的一剎那,李長生迅速將那面石鏡抵在身前。
“當!”
飛劍撞在鏡面上,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反倒是劍身被大力震退,似是一個酒醉之人在空中搖晃。
賈道義瞧見了也不覺稀奇,比起李長生光怪陸離層出不窮的各種玩意兒,這面堅硬的鏡子實在算不得什么。
他迅速扭轉劍指,飛劍繞過石鏡,電光石火間將李長生手中的黑管子齊根斬斷。
見七零八落的各種零件散開,賈道義臉上表情一松,聲東擊西之計算是成了。
“他媽的......我要......殺了你!”
卸去了李長生的兵鐵,他此刻再無顧忌。
當即渾身緊繃,雙腳快速奔走數米,騰空躍起抓住飛劍劍柄,挽了一個漂亮劍花便挑開李長生手中橢圓石鏡。
李長生連忙拍下最后一張疾行符向身后退去,見他不往墓室門口奔走,而是往反方向逃去,賈道義臉上慢慢露出殘忍嗜血的笑容。
“慌不擇路了么,很好!”
“臭老狗!今天你必須死!”
他將李長生逼至絕路,正要揮劍削去他的頭顱,然而四周頓時響起一陣沉悶機簧輪轉聲音。
李長生忽然停住疾行腳步,身影隨即向側面一閃,一個約莫碗口大小的滾圓黑洞露了出來。
看見這一幕的賈道義不知為何,心中警兆大生,本命香不住顫動,似是已預料到莫名大的危險。
“李兆明,動手!”
隨著機關盡顯,只見李長生身后憑空出現一個暗格,里面埋伏許久的中年漢子隨即用手中火把點燃黑炮引信。
“砰!”
火炮出蹚之前便在炮管中炸開。
墓室中瞬間傳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堅硬的白玉石墻直接被震裂開一道大口子。
距離最近的李兆明被炸膛的炮管波及,如同一塊抹布一般撞在石墻上生死不知。
李長生距離稍遠,加上他危急關頭躲在石鏡后面,抵消了大部分的沖擊,饒是如此他也是渾身酸痛,氣血翻涌。
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李兆明,沒有去管老友李旺財的獨子,他忍著全身劇痛向正中炮彈的賈道義奔去。
當看見他整條胳膊連同肩膀都被炸沒了,這才長出一口氣,撿起地上的紫靈劍氣力一發,直接削去了賈道義的雙足。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吼聲回蕩在整間墓室,瞧見他再沒有了反抗之力,李長生心神一松,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喃喃道。
“兆明,我們.....成了!”
“......”
“兆明...李兆明?”
回頭看向墻邊,暗閣中的老黃狗拖著被火炮炸膛震斷的殘腿爬出來,一點一點靠近趴在墻角的中年男人。
它低低嗚咽了幾聲,終究無力叫出聲來,伸出舌頭在男人凹下去的半顆腦袋上舔舐,渾濁老眼中似乎讀懂了死亡。
“李,李長生...呼呼......你...你......”
賈道義一條獨臂指著老人,血污黑炭涂抹的臉上滿是驚恐。
“啪!”
勢大力沉的一掌狠狠拍在他臉上,賈道義愣了下,很快又迎來了第二掌。
“啪!”
“啪!”
“......”
數不清挨了多少巴掌,老人面無表情,只是麻木地一掌接一掌落下去。
或許耳光的確有讓人冷靜下來的作用,直到此時,賈道義才終于幡然醒悟。
為什么明明有數次可以逃生的機會,可李長生偏偏沒有,原來他早就算計好了一切,不斷示敵以弱,請君入甕,最后成功將自己重傷。
自始至終,他就是奔著賈道義而去的。
心念及此,賈道義不覺冷汗連連,不僅僅是因為身上的傷痛,還有心中對李長生縝密心思瘋漲的畏懼。
“這老東西......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算計我的?”
又連著扇了幾個巴掌,許是累了,李長生忽然停了下來。
賈道義謹慎盯著他看,卻不料老人忽又抬起胳膊,狠狠對著自己的臉扇了兩巴掌。
“唉......”
他一聲長嘆過后,神情委頓,看上去瞬間蒼老許多。
賈道義見狀反唇相譏,“嘆氣做什么,你不是贏了嗎?”
事已至此,他心緒反倒是寧靜下來。
勝負既分,死局已定,不若坦然面對。幾十年苦修仙心,臨死前總還算的上體面一些。
抬動松弛的眼皮看他一眼,李長生苦笑一聲,轉頭望向李兆明尸體,嘆道。
“可這代價.....終歸是太大了些。”
他謀劃數年,卻沒料到這火炮當真不是這么容易造的,最后時刻居然會炸膛。
人算不如天,差之一厘,險些就連自己也喪命于此。
回想這幾十年的布局,李長生心中升起一陣迷茫,這一切......究竟值得嗎?
“李族長。”
賈道義如今十分虛弱,全身上下能動彈的也就只剩一條胳膊,本命大香也是殘破不堪,有氣無力地漂浮在身邊,看上去馬上就要落在地上。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料定我今日會來的?”
李長生聞言回過神,終于是想起什么,忍著傷勢緩緩起身,收拾了幾十個香爐,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殘香插進去。
按照一種特定的擺列,布滿自己和賈道義周圍,做完這一切便重新回到賈道義面前,盤膝坐下,雙手十指翻動,連續變換了幾十種古怪的手訣。
這一幕看的賈道義越來越是心驚,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死心說道。
“你果真會這法子。”
然而轉念一想,賈道義心中頓生狐疑。
“可這也不對,不可能啊!你既已奪了他人道基,偷天延壽破了六十大限,又為何只有煉氣修為?”
隨著李長生手訣逐漸變緩,下腹丹田處忽然開始隱隱升起一團白光,僅僅幾息之后,白光慢慢向前伸出一道透亮觸手,連通了賈道義的下丹。
輕輕呼出一口氣,李長生看向一臉驚疑不定的云陽宗仙人,淡淡說道。
“我并沒有延壽,準確來說,我只是將自己歸葬的日期提前了。”
“歸葬日期.....提前......”賈道義眼中閃過一道明悟,當即苦笑道,“原來你并沒有六十。可是......”
他語氣稍頓,瞧了一眼自己逐漸變淡的本命香,而對面老人的丹田之中,正有一道淺淺的豎影漂浮,心道本想將李長生煉成大藥,卻把自己變作了人家的爐鼎,當即苦笑一聲,說道。
“如果我今日不來,你豈不是功虧一簣?”
聞言,李長生緩緩將手伸入懷中,拿出一個破損的筆記本,以及一張泛黃老舊的紙張,材質和筆記本如出一轍,明顯就是從上面撕下來的。
賈道義瞧了上面的內容,不覺色變。
“《涼山別卷:煉人香篇》”
他面上一陣變化,拿眼死死盯著李長生,“這殘卷你是哪里得來的?”
李長生淡定回望過去,當即冷笑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沒想明白嗎?賈仙師,不如我提醒你一句。”
“南海郡西,涼山郡陸江縣崗頭山,大魔遺冢。”
賈道義聞言瞳孔巨震,心中冒出一陣涼氣,渾身汗毛直立。
“你,難道說....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賈道義再傻也清楚了當年原委,“那大魔遺冢是你布置的,當初引我和師兄發現那里的人,也是你安排的?”
李長生緩緩抬頭,盯著穹隆濃郁散不開的青煙,淡淡說道,“算下來,也是十幾年前了。”
賈道義見他承認下來,心中一片死灰,他萬沒想到這個局竟然綿延這么久。
“好好好!李長生!原來十幾年前,你就盯上我們兄弟了。”
然而李長生卻是搖了搖頭,“我并沒有針對你們設局,只是如果是別人得了那法子,今天被我奪基延壽的,便是那人。”
賈道義不明白,“此話何解?”
李長生低下頭來望著他,用一種冷冽語氣說道,“仙人也是人,只要嘗過人香的味道便無法回頭了。”
“比如賈仙師,你困在筑基期多年,得知我這樣一顆大藥即將歸葬還天,能安心坐得住嗎?”
“是人便會貪,今日是不是你來都無所謂,反正魚餌丟出去了,自會有大魚上鉤。”
老人平淡道出一切,賈道義的本命大香也越來越是虛淡,他看向李長生那張堅毅老臉,由衷嘆道。
“李族長運籌帷幄,草蛇灰線埋伏千里,賈某......服了!”
輸給這樣一個人,不丟人。只是連道基也被人奪了去,化作他通天問仙的踏腳石,心中終是難以甘心。
只是那《涼山別卷》詭異霸道,契機鎖定之下,卻是一點反抗的辦法都沒有。
“咚!”
然而忽然間,墓室外傳來石門開啟聲音。
兩人聞聲心頭俱是一凜,過不多時,只見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在這間墓室門口。
來人瞧清楚面前景象,噔噔噔倒退兩步,身體如遭雷擊一般顫栗不止。
“父,父親?”
李長生面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看向他同時,不忘穩住和賈道義之間的靈力連橋。
“哼!你來此是為了那些工匠?”
李兆元還沒有從自己父親死而復生的震撼中回過神,此時腦中一團亂麻,千頭萬緒,張開嘴又閉上,話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先前是怎么叮囑你的?”
李長生聲音中壓抑著怒氣,語氣也越來越激烈,“早教你處理那些工匠,你竟敢瞞下我,想偷放他們一條生路?”
“李兆元!你好大主意!如此婦人之仁,能擔的起李家重任嗎!”
被李長生連番訓斥,李兆元木訥中循著話頭說下去,“父親,是兒子的錯。”
李長生常年來強勢慣了,李兆元幾乎是依著本能回話,但思及人命關天,他并不認同這種鐵血做法。
既然已經接任了李家族長,李兆元膽子也壯了幾分,硬著頭皮,生平第一次反駁說道。
“常聽父親言道‘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殺戮終究不祥,況且還是為了......”
“哼哼!知道爭辯,倒也算你進步。”李長生語氣凜冽,“說下去!”
李兆元沉了心思,挺直身子,目光直視李長生說道,“......父親,為了你一己私欲,便殺掉那許多人,兒子認為.....此事不對!”
他話說完便瞥見墻角趴著一個人,他腦袋憋下去,眼看是不活了,旁邊還有條老黃狗,耷拉著腦袋茍延殘喘。
賈道義更是不必多說,幾乎已經沒了個人樣,眼見這副慘象,心臟止不住地砰砰亂跳。
但他一鼓作氣說出心中郁結,頓覺身心通達,說不出的暢快,想到能救下十幾條性命,欣喜非常。
然而李長生卻直接給他潑了一盆冷水,“好一個謙謙君子,跟你比起來,老子倒是小人了。不過即便你有菩薩心腸,可惜那些人再也活不過來了!”
“啊!他們......”
李兆元驚呼一聲,腳下踉蹌,不自覺碰倒了幾個香爐。
李長生只覺下腹壓力一輕,奪基靈橋瞬間暗淡下來,同時面前金色大香迅速暴燃,當即面色大變。
“兆元!快閃......”
然而最后一個字沒有來得及出口,眼前忽然一陣金光大作,刺眼光束如同璀璨烈陽爆開,五感頓失之間唯有耳邊傳來賈道義瘋癲怪笑。
“李長生!老子跟你......
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