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這邊！”
丫鬟回過頭來，朝周元通擺手。
周元通一手拉著那群孩子，另一只手緊握暗器，隨時準備出手。
好在一路無人。
他們在丫鬟的引領下，闖進了一間佛堂。
佛堂幽靜，既無香也無火，佛像鍍了層灰塵的袈裟。
“這是老夫人生前常來的地方，不會有人的。”
丫鬟撩開一側的簾子，把孩子都安排在了床上。
周元通緊貼著屋門，密切注視外面的動向，好久好久，都沒有腳步聲。
“你不是戲班子的人！”
丫鬟不知什么時候到了他的身后，幽幽說道。
周元通仍貼著門，“你猜錯了，我就是戲班子的人！”
“我可不傻，”女人露出得意地笑，“戲班子怎么會收你這種啞嗓子。”
周元通豎起大拇指。
“你說得對，你很棒！”
“那是，我娘說了，整個白家屬我最聰明，就是我弟弟也比不上我！”
這女人跟個家雀兒似的，嘴里啁啾個不停。
吵的周元通心煩。
“您是？”
“白萍萍。”
“嗯……從今往后，你白萍萍就是天底下第一號聰明人了！”
“你說了可不算！”
白萍萍仍噘著嘴，可臉上卻笑開了花，那不算恭維的恭維，她很是受用。
“你回過頭來，我有事問你呢？”
“說！”
周元通不厭其煩，聽她的指示，捏著額心轉過頭來。
“你剛才說軍營沒有女兵，我覺得很有道理，那依你的看法，老爺抓這這些女娃是干嘛來了？”
“你是這府里的人吧，鐘輝那老畜生干了什么事你不知道？”
女人不知趣的搖搖頭，“要伺候老爺，得去內院才行，我只是外院一個打雜的，五年了，就見過老爺一次。”
她越說越來勁，“你是不知道，內院那些姐姐們，都漂亮著呢？打扮的跟仙女兒似的，也只有他們才有資格伺候老爺那么大的官了！”
“你還長，多吃點，將來一定也能長成仙女一般模樣，丑小鴨還能變成白天鵝呢，你要有信心。”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女人之前只是在吹牛，她見識的世界，還沒自己多呢。
倒也能理解，被關在這迷宮里，除了天上的星星，還有什么呢？
白萍萍好久都沒再說話，她的臉漲得通紅。
“對……對了，你有沒有見過我弟弟小刀子，他快跟你一般高哩，左眼底下有一道疤，是他小時候不聽話，我給打的……”
周元通忽然回過頭來。
白萍萍的臉還紅著，眼睛如星子一般，閃爍在快樂的過去里。
那么幸福！
他不敢直視她，視線躲向一旁，“沒……沒見過，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們都不見了，我爹、我娘、小刀子……”
“估計出遠門了吧！”
“有可能，他們有什么事，從不跟我說的，怕我擔心。”
她立刻接受了這個假設，又推了一把周元通。
“對了，剛才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呢！”
周元通還是沒回答，而是認真的看著她。
“你覺得我是個好人還是壞人？”
“壞人！”女人哧哧笑起來，然后忽然不笑了，因為注意到了對方嚴肅的表情。
“騙你的，干嘛板著個臉，你是個好人！”
“那你信我這個好人一次！”
周元通說，“我去取點東西，很快回來，這期間里，你們哪也不要去，把門鎖了，除了我，誰的話也不許答，等我回來，帶你們離開這里!”
他現在有些后悔沒帶裝備來，也沒預料到會是如此情形。
“這個你拿著，萬一出現了危險，你就朝他丟過去，然后跑，能跑多遠跑多遠……”
周元通打開門，最后看了一眼白萍萍。
“相信我，我一定會來接你們的！”
日重重的撞在西山上，濺起一道道紅霞。
天就要黑了，他得抓緊把這些孩子轉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取了那鐘輝的狗頭。
花園里，戲臺已經搭好，燈籠也掛起來了，熱鬧而明亮。
“小元子，你哪去了，我找你半天了！”
他才剛出現，就給趙班主逮住了。
“喲！您來了，我剛才出去方便了一下，這鳥地方太大了，差點迷了路！”
趙班主狐疑看了他一眼，警告道：
“這可是衙門府，千萬別到處亂走，看到不該看的，誰也保不了你。”
“我懂，我懂！”
他嘴上答應著，往擱行頭的屋里去。
“你干嘛去！”趙班主一把攥住他的后領子，“有個活兒，你得去干。”
“好說，好說，等我回來，當牛做馬，干什么也成！”
“你還干嘛去，別想著偷懶，我跟你說，你跟那倆角兒可不一樣，要是敢不聽我話，立刻就攆了你，讓你到街上要飯去！”
周元通強忍住扁他的沖動，擠出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老賈鬧肚子，躺下了，現在缺一個跑龍套的，你快去頂上！”
“我沒空！”
“那就給老子抽出個大空來，別廢話，趕緊進去換衣服去，不然別想出來。”
不由分說，將周元通推進后臺的房間，順手帶上了門。
“真他么事兒，喲！兩位都來了！”
房里還有倆人，正是曹烏龍和華勿喜。
“哎，小元子，你來的正好，快來幫幫我倆！”
曹烏龍見周元通來，心中大喜，立刻迎了出來。
“我忙著呢，沒空！”
“你忙什么你忙，快來救我，我要給這姓華的折磨死了，這也不對，那也不對！”
曹烏龍一把按住箱子，靠著一身蠻勁兒，硬是將他拉到華勿喜面前。
“華大小姐，有什么要求您跟他提，我可伺候不了了！”
“哼……山豬吃不來細糠，你來！”
華勿喜白了他一眼，將筆遞給了周元通，“就差這眉毛了，給我勾一筆就成！”
說時，就仰起臉來閉上了眼。
大姐，咱們是來殺人的，你倆怎么還拿他當飯吃了！
他心中煩躁，手拿著筆，深吸一口氣，在那狐媚子眉毛上勾了兩筆。
“呵，這手真穩，比那死胖子強多了！”
華勿喜左看看右看看，甚為滿意。
“行了，再見！”
“再什么見……”
華勿喜突然襲擊，起身將周元通摁在椅子上，來了個移形換影。
“你還得頂老賈的差呢？趙班主沒跟你說嘛！”
“就是，”曹烏龍也在一旁起哄，“有飯一起吃，有難怎能不同享，今天誰也別想跑！”
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提筆就在他臉上涂抹起來。
因為是跑龍套的，也不需要多復雜的妝容，涂一張白臉，再象征性的勾勾眉毛就完成了。
“呵，總算有個人樣了！”
砰！
門被猛地推開，現出趙班主那張焦急的臉來。
“快些吧，二位爺，夫人都不耐煩了，緊著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