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府門前,石獅高佇,燈籠高掛。
門前守衛(wèi)兩名,卻不管門前事,耳貼著紅門,細聽院內(nèi)的弦樂之音。
“嘖嘖嘖,聽聽小桃紅那騷腔,這要是在炕上,那可就太刺激了!”
錢員外今夜請了鎮(zhèn)上最好的戲班子,大排延宴。
“你覺得刺激,人家早就膩了,你有沒有感覺……背后有兩雙眼睛在瞧咱倆?”
回頭望,還真有倆人在門前,一人持刀,一人握劍。
竟都是熟人。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周耗子嗎,怎么,今兒又來賠禮道歉了?”
周元通沒搭腔,倒是大蠻子上前趕了一步。
“你倆趕緊把門打開,我要見……”
一句整話沒說完,地上就只剩下倆腔子杵在那了。
大蠻子看了眼自己的刀,確定不是自己動的手。
怒而轉(zhuǎn)向周元通:“你……你有病吧?”
他本想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跟倆人說道說道利害關(guān)系。
可周元通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跟這種人渣廢什么話,聒噪。”
話倒也沒啥問題,倆人助紂為虐,倒也該死。
可……
唉……
事已至此,大蠻子也沒什么可說的了,上了臺階,去拉門栓。
咚!咚!咚!
“敲你媽的門,咱們是來殺人的,不是來吃席的,給我把門劈了!”
劍影閃爍,直接在大門上劈出個口子。
大蠻子好像第一次認識周元通,瞪著倆牛眼看他表演。
“別愣著了,大爺,再等下去,你小侄女就給人吃干抹凈了。”
言聽于此,大蠻子才回神,握刀就砍。
這可是周元通用系統(tǒng)鑄造的絕世兵器,削鐵如泥,遑論木頭。
分分鐘就把大門砍得千瘡百孔,一腳踹爛,殺了進去。
“站住!”
七八人聽到異動,跳下房頂,攔住了去路。
他們都是江湖里滾打出來的高手,是錢員外花錢養(yǎng)的看門狗。
也是錢員外橫行鄉(xiāng)里的依仗。
“你們好大的膽子,敢闖員外府,活膩歪了是不是?”
“爾等快快讓開,休要助紂為……槽!”
大蠻子的吟唱才剛剛開始,八個人就只剩下了一個腦袋。
“你干嘛!”
他質(zhì)問周元通,周元通也拿眼睛在詢問他。
“我說了,別跟這些王八蛋廢話,只有他們死絕了,咱們才有的活!”
劍指最后一個腦袋。
“說!姓錢的畜生擱哪呢?”
“在……”
咔嚓!
一眨眼,這最后一個腦袋也憑空消失了。
周元通看著血從大蠻子的刀尖滴落,醞釀了半晌,終究還是豎起大拇指來。
“好……行吧!”
事情忽然變得簡單起來,看家的、護院的,剛站定身形,腔還沒打。
要么沒了頭顱,要么一劈兩半。
倆人就這么輕輕松松,從外院殺到了東院的花園。
如入無人之境。
“懦夫……不是,元通啊,是這些護院太弱,還是我太強了,怎么一個扛過兩招的都沒有?”
大蠻子滿臉的血,配上那張神鬼皆懼的臉,儼然一尊活修羅。
“只要這刀在你手上,就是千軍萬馬來了,也得飲恨至此。”
周元通早明白了,他鑄造出來的武器,根本不需要武功與技法來施展威力,它們自己會動。
格擋、攻擊、殺人,一念全自動。
就是武林高手來了,都不頂用,畢竟他們的武器,分分鐘就被砍折了。
偌大的花園,燈火輝煌。
戲子在臺上引吭高歌,小妾在懷里嚶嚶呻吟。
外面可還有成百上千的人,賣兒鬻女,苦苦掙扎。
這可都是別人拿生命,給他們換來的……
周元通搖頭哀嘆。
這種人除了帶來苦難以外,還有什么用處呢……
“別唱了,唱的什么玩意兒,跟叫貓子似的!”
周元通走到戲臺與觀眾中央,陰陽怪氣道:
“要么,你就耍點純浪的,要么就來點真藝術(shù),整這些不倫不類的干啥!”
“你是什么東西,誰讓你進來了?”
臺下的觀眾不樂意了,他們就愿意給這種半葷半素的花錢,管你什么事?
“我來找人,在座的各位,都有誰姓錢啊?”
村里流傳著一句話:只要是姓錢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狗雜種。
他們扯著錢家的大旗,為非作歹,十惡不赦。
一句話出,臺下十幾號人齊刷刷站起來。
“這是錢家,我們都姓錢!”
他們也認出了這掃興的主兒。
指著周元通,怪聲怪氣道:“喲,這不是周王八嗎,怎么,又賠禮道歉來了?來來來,去臺上給大伙兒磕一個!”
臺下立刻充滿了歡聲笑語。
“嗯!都姓錢就好辦了,全殺了,應該沒一個冤案!”
寶劍指向那公子哥,“你小嘴挺甜的,就拿你開刀吧!”
“喲呵,小烏龜都學會使劍了,來來來,往這來,真是滑天下之……”
嗖!
風起風落,竟把人頭都給刮到半空中去了。
打個旋,落在戲臺上,還說呢!
“大……稽……”
歡快地氣氛忽然間冷了下來,大伙兒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半天沒緩過神來。
“啊!”
一聲尖叫,臺上臺下都亂作了一團。
“殺人了,逃命啊!”
可他們跑的沒劍快,反抗吧,頭又沒劍硬。
眨眼之間,那幾位姓錢的畜生便身首異處了。
除了錢員外,還安坐在椅子上,就是褲子濕了。
“員外爺,又見面了,您老母可還安康?”
“死……死了。”
“她生出你這么個玩意兒,死晚了呀!”
劍挑起錢員外的下巴,“你今天抓的那女娃娃,關(guān)哪了?”
員外爺?shù)氖诸濐澪∥√饋恚赶蛭鞣降脑鹤印?
那兒黑魆魆一片。
“聽說您老人家喜歡娃娃是吧,你這玩意兒還頂用嗎?”
“啊!”
員外爺看著臺上站著的下半身,腦袋直抽抽。
“驢……驢大仙不會饒過你的!”
“驢大仙兒,他有幾個師?”
錢員外為了不遂他的愿,一咬牙,較勁兒死了。
“呸!”周元通啐了一口,抬起頭來,“諸位,誰認識這個什么驢大仙兒啊?”
除了尖叫,俱無回應。
姓錢的都給他梟首了,不姓錢的也早開逃了。
誰敢說話。
“你別走,我認得你,就是你霸占了周三叔的閨女,幫兇,給爺死……”
問了一大圈,可沒人認識這個驢大仙。
“驢大仙兒到底是誰?”
……
“莫怕,莫怕,不疼的,我這丹術(shù),舉世無雙,就是水月村的鹿老鬼,也差我一籌。”
陰暗的房中,一驢臉男人得意滿滿。
他面前的女娃娃,早已哭啞了喉嚨,渾身抽搐不停。
這房間不小,被爐火照的通明。
爐上是一個個泥封的瓦甕,恰好可以裝下半大的孩子。
“這世道,做人苦,男為奴,女為物,任人欺侮半生,茍活有什么意義,豈不白瞎了這五十年陽壽。”
男人抱起女娃,一件一件褪掉了衣裳。
“既知天命所歸,何不省了這些苦痛災難,直達死亡!”
女娃在瓦甕里,不大也不小,剛剛好。
“妮兒!有靈有應的你回應一聲啊,俺救你來了!”
火焰的爆裂聲中,傳來急切的吶喊。
“爹?……爹!”
這一嗓子喊出了所有委屈和恐懼,女娃嚎啕大哭起來。
砰!
門被一刀斬開,現(xiàn)出張神鬼皆懼的臉來。
正是尋女的大蠻子。
“這錢大眼不想活了是吧,怎放進來個丑閻羅,正好,今兒爺高興,給你開開眼兒,讓你見識見識我這煉丹之術(shù)。”
話間,人已消失在原地,一雙黢黑的爪子忽然從大蠻子的后頸伸出來。
叮當!
手中刀如有靈性,帶著他的身子后轉(zhuǎn),橫劈而出。
“哎呦喲,好鋒利的一把寶刀啊,可疼壞我了!”
男人后退幾步,死死盯住那把刀。
“你這刀哪來的,竟能傷我?”
大蠻子看到瓦甕里一絲不掛的女兒,血灌瞳仁,腦瓜子嗡一下就炸開了。
揮刀就砍,殺得對手節(jié)節(jié)敗退。
直到力盡,才分左右,彼此對視。
大蠻子心中驚疑。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在他刀下?lián)芜^這么長時間。
這人不一般!
“哎喲喲,哎喲喲,可疼壞我了,有刀了不起呀!”
男人惱羞成怒:“區(qū)區(qū)凡人,也敢跟仙人叫板,我非將你活煉了不可!”
一股恐怖的力量從體內(nèi)迸發(fā)而出,使爐中的火焰都顫抖起來。
灰色的毛發(fā)瞬間長滿了手臂,那張長臉也逐漸扭曲,變得跟驢越來越像。
“吾乃驢仙人,爾等……啊——!”
忘乎所以的自語,忽然轉(zhuǎn)變成凄厲的吶喊。
“就他么你叫驢大仙呀?”陰冷的聲音在房中響起。
一尊驢頭在空中盤旋一圈,落到地上。
“我跟你說了幾百遍了,跟這種畜生廢什么話,干他娘的!”
周元通握著寶劍,瞪了大蠻子一眼,劍影晃晃,立刻將長滿灰毛的腔子分成了七八瓣。
“再教你一條,人都殺了,就別省這幾刀了,補刀永遠排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