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瑾宜不同于內門絕大部分弟子。

外院弟子平日多有勞損，她所在的藥房便位于內外門交界。

周白與師傅一同前往，不過剛過山門，迎面就遇上了藥房出來的安齊。

“弟子見過掌劍。”

歇了一宿，開口的他氣色有所恢復。

只是神情變得木訥了許多，他向著周白拱了拱手。

“師傅已告知我演出事宜，鑄院自會傾力，數量不是問題，齊發也能辦到，可合一…”

安齊說著面色又凝重了幾分。

“只怕效果不盡如人意。”

對劍修而言，萬劍歸宗，其實是個很反常的操作。

證劍之道，心執一念引劍意破軍。

這分神可謂執劍大忌，輕則被劍意反噬，重則亂神毀了根基。

像是想到自己，他思索著額前又起青筋。

見狀，周白連忙安撫。

“合一只是噱頭，師兄不要心急。”

安齊聞言緩了緩神，這才呆呆地點頭躬身：“那我再去想想辦法…”

不等二人回應，他默默走向山門。

而回望安齊遠去的背影落寞，莫問搖了搖頭。

“本已元嬰大成，眼下道心受損，不知何時才能修補回來。”

與周白前世看過的小說一樣，這世上修士雖有門類不同，但境界劃定大致統一。

引氣入身便是煉體，運氣御靈稱為煉氣。

修士入門各分九段，筑基之后便不再細分，直至金丹、元嬰、化神、凝虛、合道與大乘期。

“那渡劫呢？咱們宗門可有飛升的仙人？”

周白一時好奇。

但莫問搖頭不做言談，抬手便掀開了藥房的門簾。

不同于安齊的凄涼，藥房之內倒是熱鬧。

步入前廳，外院弟子們忙著搗藥生風，幾位女修穿行其中。

而要數最奪目的，自然是站在正前的韓瑾宜。

手持蒲扇，她吩咐指點著眾人。

即便換上常服布衣，那曼妙身姿依舊吸睛。

此刻長發盤起，忙碌中松了縷發絲隨扇起伏，襯得眉眼更顯幾分嬌韻。

“師傅，師弟！”

一抬頭，韓瑾宜發現了門前莫問，揚了揚手中蒲扇隨即上前。

叮囑幾句外院弟子，她帶著二人便落座中堂。

一同商討了一番演出計劃，見師傅順嘴問起了安齊狀況，搭不上話茬的周白四下打量起來。

中堂不算寬敞，墻上掛有經絡脈像。

幾張書案擺放整齊，各類圖冊堆疊如山。

移步上前，他隨手挑了本書。

本以為是什么丹本藥書，不過仔細一看，卻是本劍籍。

書中內容相當基礎，雖說行文有些繞口，但頁內配有圖畫注解。

連蒙帶猜，他甚至能看懂大半。

一時來了興致，周白四下簡單翻翻，這案上幾乎全是類似的劍籍。

不過正想開口詢問，卻見師姐已經起身。

“大師兄根基未損，可心結已成，解不解得開，只能看他自己了。”

說罷，韓瑾宜搖了搖頭步入后屋。

而莫問聞言更是長吁短嘆。

見氣氛稍有嚴肅，周白索性老實坐起。

再抬頭，師姐已從后屋返回，手中端著一塊蒙塵的玉盤。

輕輕拭去表面浮灰，韓瑾宜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說道：“內門多是帶藝拜宗，這顯靈硯多年未用，師弟別嫌棄哈~”

聽師姐介紹，靈根以五行為基礎。

在此之上，偶爾也會出現變種靈根。

對于修士越少越優，若是單一靈根，則更能稱之為天驕。

就如掌爐便是單雷靈根，也稱純陽靈根。

而驗靈過程并不復雜，只要將手撫上顯靈硯，玉面之上，自會顯出對應墨色。

色彩濃淡示意靈根主次，借此也好輔佐日后修行。

瑾宜說完放下玉盤，眉眼間勾起一絲期待。

而周白越發激動。

深吸一口氣，隨即將手探了上去。

不光他倆，對這小子，莫問更是好奇。

見他指尖輕觸光潔玉盤，三人一同隨之屏息。

屏息。

再屏息。

繼續屏息。

周白沒憋住，長出一口氣。

可玉盤之內不見半點墨染，他有些失落的望向二人。

見他面露難色，韓瑾宜拿起顯靈硯就敲打一番。

“沒事，興許是多年未用失了靈蘊，師姐還有辦法。”

端起玉盤，她起身安慰。

但走進后屋，她下意識的抬手覆上，玉面頓時染滿了青綠墨彩。

那抹濃綠浸了些淡藍，正是韓瑾宜的木水雙靈根。

她回頭目光透過窗花，見周白此刻低頭嘆氣，一時仿佛想到了自己。

韓瑾宜又搖了搖頭，這才取出丹藥重回中堂。

“這是合源丹。”

藥分黑白，見她說著掰斷一半遞給自己，周白輕嗅一番囫圇吞下。

“同服能讓靈力短暫同化，我便能探出靈力觀察你周身運轉。”

解釋完的韓瑾宜頓了片刻，吞下另一半的她移步上前，隨即伸出白皙的雙手。

“第一次可能會有點痛哦~”

而搭上她雙手的瞬間，周白便感到一絲凌冽的氣息傳來。

這股氣息順著經絡緩緩蔓延，可就在這時，自己眼前忽然閃過幾個畫面。

不止畫面，一股力量自心底涌出，瞬間就將韓瑾宜給震飛出去。

這是化實的劍意！

莫問猛然起身御勁。

劍風洶涌，在這其中，他甚至察覺到了望月的氣息。

爆發只有一瞬，四下一片狼藉。

周白愣在原地，而韓瑾宜撞斷書案飛至墻角，周圍落下的書本直接將她掩埋。

事發突然，顧不上糾結那一絲望月劍意，莫問急忙上前。

可書山之中，一只玉臂忽然伸起。

“我沒事！！！”

扒開周圍書本，韓瑾宜撐地起身。

原本端莊的儀態盡失，此刻的她盤發松散，妝容染塵，嘴角甚至沁出一縷鮮血。

再抬頭。

她隨意抹去血漬，下唇輕動吹開遮眼的發梢，目光死死盯著周白。

而周白仍然呆坐案前，腦中不斷閃過畫面。

那像是一份記憶或是夢魘。

模糊，混沌，帶著一絲不安。

自己奮力追趕一名少女，但那身影卻在不斷遠離。

畫面最終定格在一座山谷。

少女回頭，無名恐懼由心而起。

猛然回神，周白大口喘息。

可還沒來得及回憶少女的面貌，師姐隨即映入眼簾。

不過與其說映。

不如說飛。

韓瑾宜大步上前，一躍就撲倒了自己。

太近了。

四目相對。

垂下的發絲撩撥鼻尖。

周白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藥香氣。

而嘴角的血漬被抹上臉頰，花了的妝面下她媚眼浸滿欣喜。

周白扭頭輕咽。

但再次迎上師姐的雙眸，他這才發現，那眼神壓根就不是什么欣喜。

而是狂熱！

韓瑾宜一把扯開他的罩衫，趁著藥效未失，伸手就在他身上摸索起來。

被她欺身在下，自己動彈不得。

見她眼神越發貪婪，周白頓感慌張。

“師姐你別摸了，我害怕。”

說罷，他連忙向師傅投去求救的目光。

而莫問一時手足無措，試著拉了拉衣角，反倒被瑾宜一手推開。

“哎呀師傅別鬧，我真沒事！”

我有事啊！

周白敢怒不敢言。

倒不是害羞。

此刻師姐靈力蔓延周身，雖有不適，但也能頂。

只是害怕先前那股力量再度翻涌，他心跳加速面如死灰。

好在劍意并未出現。

合源丹藥力散去，韓瑾宜不舍的緩緩起身。

指尖勾起衣角摩挲，她輕咬下唇像在回味。

不過見周白和師傅面露驚恐，她這才想到有些失儀。

將發絲理回耳后，她雙臂微曲交于身前。

深吸一口氣重回師姐姿態，韓瑾宜揚起笑臉。

“測完啦~師弟完全沒有靈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