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
趙志敬捂住胸口，內中的氣血不斷翻涌，才終于把其壓下。
“你....你！”
趙志敬迅速爬起身，用手指著蕭峰，臉色又驚又怒，可卻怎么都說不出話來。
他心中忽然驀地轉過一個念頭，自己似乎......不！自己竟從來沒真正了解自己這位弟子。
趙志敬情不自禁后退了兩步。
比武臨敵，勝負往往差之毫厘。
有時候不僅內力，招式，甚至兵器，環境，都可以左右對戰的優劣，而頂尖高手往往總能利用起全部的條件，先一步猜到對方的意圖，這便可致于不敗之地。
趙志敬震驚的正是這里。
他聽得清楚，剛才蕭峰所念的‘天府’、‘足三里’等穴位，其實是在教孫婆婆出招。
可一般人比武，招式變換萬千，即使用一套拳腳中的套招，也可衍生出許多變化來，又怎么能來得及現場指點？
但蕭峰所念的穴位，卻如同料己先知一樣，自己已經反應了過來，卻還如同陷入桎梏，怎么都躲不開孫婆婆的這幾招攻勢！
這是何等的境界？！
這就相當于先自己一步......不！先自己三步，在三招前就已經猜到了自己的出招軌跡，甚至即便自己做了準備.....他所教授的穴點攻招，甚至猜到了自己在心有準備后的出招！
但自己......仍無論如何都躲不開！
趙志敬如同陷入呆茫，在想明白這一點后，他的眼神中再不復原先的怒恨和殘忍。
而是在瞳孔深處，出現了一抹深深的恐懼。
“師傅！”
鹿清篤大叫一聲，他轉頭看看蕭峰，又看向趙志敬，終于朝著自己師傅奔跑而去。
“師傅，你沒事吧？！”
在鹿清篤眼里，自己師傅剛和這陌生老太交上手，兩人明明有來有回，卻忽然自家師傅就被對方打倒在地，看其臉色，似乎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隱約猜到和蕭峰念的那幾個穴位有關，可到底他境界低淺，實力不濟，看不出其中奧妙來。
“我，我沒事。”
趙志敬幡然回神，望向孫婆婆和蕭峰的面孔已有些畏懼，不敢再上前來。
驚懼的人不止他一個。
身在其中，孫婆婆在交手的一瞬間，便知道面前這長須道人的內力其實勝過自己。
即便招式方面自己能占些優勢，但若時間一長，自己必定落于劣勢。
可剛才對戰之際，蕭峰突然開口念的穴位，卻令自己心中猛的一驚，她雖然不屬古墓派弟子，但也算是門人，自然清楚人體穴位。下一手情不自禁朝著趙志敬‘天府穴’而去，使了一招推手。
可她沒想到，自己只是朝著穴位攻去，趙志敬便登時正好落了一個空當。
因此自己方能抓住機會，帶上全部內力，結結實實的給了這道士一掌。
但問題就在于，并非是自己找到的破綻。
更像是.....對方撞到了自己的掌上。
孫婆婆心中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她暫時壓下心中驚駭，深深看了蕭峰一眼后，才朝著趙志敬喝道：“臭道士，怎的不打了？”
趙志敬還未說話，鹿清篤便忍不住出聲駁道：“老太，休辱我師傅！”
“閉嘴！”
趙志敬沉聲喝道，鹿清篤連忙不敢再說。他雖心胸狹隘，但七歲上山，便拜了趙志敬做師傅，心中對其倒是頗為尊敬。
“楊過，你到底......”
趙志敬看向蕭峰，他后半句卻怎么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為什么這個上山時明明武功低微，只會耍滑的小子，為什么會在數月間實力突飛猛進，甚至剛才所指導的攻招點位，連自己都無法招架。
他想不明白。
孫婆婆這時則看向蕭峰，面帶猶豫，說道：“孩子，這道士叫你楊......”她話只說了一半，蕭峰便抬掌意止，孫婆婆也不再繼續，而是道：“這道士你打算怎么辦？”
蕭峰看向趙志敬，他向來恩怨分明，平日里，這等賊徒都是一招震死罷了。
但現在情況復雜，前身是全真教弟子，而自己死而又生，等同承了這‘楊過’的情誼，若非如此，他早就一走了之，又怎會留在終南山數月？
蕭峰看向趙志敬，他眼神銳利，心中卻想：‘這人恨的是楊過，可要殺的卻是我蕭峰，到底我承了這少年的情誼，我要越俎代庖殺了這人，還是交給全真教處理？’
他心神恍惚，卻如經歷了一段極長的時刻，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孫婆婆，煩勞你和我一起，送他上山。”
孫婆婆又看了蕭峰一眼，這才點點頭，說道：“好。”
兩人眼神示意，孫婆婆便走上前來，她盯著趙志敬，干笑了兩聲，道：“臭道士，你已經被老婆子打傷，不想死的，就跟我上山。”
趙志敬咳了兩口，道：“上山？上什么山？”
孫婆婆眼神嫌惡，說道：“虧你還是全真教的道士，你們教內祖師若知道出了你這等門派敗徒，難道不感到羞愧嗎？”
她話說完，趙志敬的眼神便陡然一變，猛地看向蕭峰。
他知道，眼前這老太竟也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定是蕭峰告與的，他想到這里，心中如同沉墜冰窟。
以往倒也罷了，就算馬鈺丘處機他們，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懲戒一番，到底自己是全真教高徒，可如今全真教遭了大火，死傷尚不明確.....若是讓他們知道了背后黑手竟是自己，那焉有命在？
想到這里，趙志敬臉色唰的蒼白，孫婆婆見此一幕，還以為他知道了自己的作為舉事，眼神更加厭惡，伸手便朝趙志敬抓來。
“小心！”
就在這時，蕭峰臉色矍然一變，他立刻出聲驚道。
一片黑塵忽得撲來，孫婆婆防備不及，眼神登時進了無數細塵。
原來，鹿清篤看到自家師傅即將遭重，心中詭計一動，從地上抓起一捧砂土，朝孫婆婆臉上撒了過去。
孫婆婆終日居住在古墓之中，在他看來，趙志敬已經受了自己一掌，識趣的，就不會再反抗，卻想不到還有這種陰招。
等反應過來，眼睛已經是晦澀刺痛，視線一片黑蒙，什么都看不清楚。
事情發生只在瞬間，趙志敬原本還有些茫然，但立刻猛地轉頭看向鹿清篤。
鹿清篤還以為趙志敬是要對自己發作，面龐有些驚怕，道：“師...”
可他話還沒說完，便見自家師傅從自己的劍鞘中‘唰’的一聲拔了出來，緊接著一個直刺，就狠狠地刺在孫婆婆的胸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