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著急要走嗎？”林書乾說，往后撩了撩外套，雙手叉腰。

蘇克雖然已經做好了不再搭話的心理準備，但還是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然后他看到林書乾外套下的褲子口袋里露出來一截反射著燈光、閃閃發亮的槍屁股。現在蘇克知道林書乾為什么要穿著長外套了。就像這樣把槍直接插在褲子口袋里？媽的，業余！

“老板都已經知道了。”林書乾說，語調平靜。他說話時目光并沒有留在蘇克身上，而是瞇起雙眼看著天花板，“你干的所有事情。”

蘇克感覺心臟開始猛烈跳動。都知道了？果然，黑桃K派林書乾來就是為了殺他！可是黑桃K算錯了一步，那就是不該派一個業余的菜鳥槍手來！蘇克轉過身。林書乾也轉了個身，但不是面向蘇克，而是背對蘇克。林書乾彎下腰，用手感受床單的布料。

蘇克心里在竊喜，喉結快速上下跳動。別急，蘇克！他告訴自己，對手不僅是個傲慢的菜鳥，還是個十足的蠢貨！這蠢貨估計還以為蘇克沒看見槍呢！沒那么危險！對，就像這樣靠過去，一把奪過他的槍！

“是嗎？”蘇克說，悄悄地挪動腳步，一點點地向林書乾靠近，“床單是純棉的，吸汗效果比較好。畢竟完事之后都不想動了，這樣躺在上面也不會感到黏糊糊的。”

“哦，考慮地真是周全啊。”林書乾說。

不知哪個房間突然傳來一陣女人愉悅的尖叫聲。蘇克腳下一蹬，飛身撲向林書乾的后背，同時伸手到他腰間，迅速地拔出了手槍。

林書乾雙手按在床上，背部隆起，把蘇克頂了出去。當他搖晃著直起身子并轉過來時，一只漆黑的槍口已對準了他的腦門兒。

“別這樣，蘇克。”林書乾往后縮了縮，謹慎地看著他，搖了搖頭，“我覺得我們還可以商量。”

“商量？”蘇克大笑，臉上泛著一層亮晶晶的汗水。林書乾能從他圓瞪的雙眼中看到猶如條條蚯蚓的鮮紅血絲。

“混蛋，你們都他媽的是混蛋！”蘇克大喊，緊緊握著槍，手在顫抖，“我沒做錯！黑桃K只在意什么過去的兄弟情誼，卻從來不考慮我們的感受。我不這么做，別人也會這么做的！”

“冷靜一點，蘇克！你要是殺了我，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見鬼去吧！”蘇克發出一聲冷笑，果斷扣動扳機。

咔！

槍沒響。

蘇克瞠目結舌，又連續扣了幾下扳機。

咔、咔、咔、咔……

一瞬間，蘇克腦海中轉過了無數念頭，他很難確定哪一個念頭出來的更早，但有一個肯定是：他中計了。他看到眼前的男人在笑，并從衣服口袋里抖出一塊白色手帕。接著門被推開了。他還沒來得及轉身，就感到一個又硬又涼的東西頂在了他的后腦勺上。然后他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說：“蘇克，你被捕了！”

林書乾隔著白手帕從蘇克手里拿走了槍。

蘇克愣在原地，花了十幾秒鐘來思考“被捕”這兩個字里所包含的信息。

“被捕？”蘇克用驚駭且疑惑的目光注視著林書乾，“你是警察？”

“我是！”身后的女人開口了。蘇克看到一只拿著督察證的手從后面伸了過來。督察證是真的，上面的名字是白若煙。

“就算你是警察，你們憑什么逮捕我？”

“你用這把槍殺了蘇妮·辛啊！”林書乾笑著說，拿著那把手槍在他眼前晃了晃。那確實是打死蘇妮的槍，就是進入游戲的第一天真兇在案發現場掉落的那把槍，后來一直鎖在白若煙的辦公室抽屜里。

“蘇克，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每把槍的彈道痕跡就像人的指紋一樣，是獨一無二的。通過檢查蘇妮身體里那顆子彈上的痕跡，就能證明那顆子彈是從這把槍里射出去的。而這把槍，現在沾滿了你的指紋，包括扳機上面。”

蘇克雙眼圓睜，心頭燃起的熊熊怒火蓋過了驚駭的感覺。

“你們誣陷我！”

“沒有啊。你不僅派人殺了蘇妮，還殺了蘇妮的哥哥霍查，甚至后來連真兇也被你殺了，讓你頂罪也不冤。”

“你以為憑這點小把戲就能給我定罪？”

“當然不只這些。”林書乾說，從白若煙手里接過一沓紙，舉到蘇克眼前。

蘇克看著那份印有妓女護照復印件的文件，全身顫抖不已，拼命深呼吸。他知道了，他現在全都知道了。他終于知道盯上他的人是誰了。

“是你，是你在木屋里殺了阿猜，放跑了佩吉！你這個混蛋！”

“木屋？什么木屋？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林書乾笑了笑，甩手抖開一張紙。蘇克一眼就認出了紙上蓋的檢察院印章和“搜查令”三個醒目的大字。

“這是針對你旅館的搜查令。這些文件明明就是剛才從你的旅館里面搜出來的啊。”林書乾說，拍了拍蘇克的肩膀，“剩下的還用我再多說嗎？文件里面可有蘇妮的護照復印件。殺死蘇妮的槍上沾滿了你的指紋，而蘇妮又是你手底下的妓女。蘇妮失蹤了這么久，你作為老板難道不知道嗎？為什么不報警？還有，警察第一次來旅館向你詢問蘇妮時，你好像推說你不記得有這么個人，對吧？蘇克，看來你得跟法官好好解釋解釋了。”

蘇克下巴肌肉不斷扭動，突然發出一串震耳的大笑，但很快就變成了劇烈的咳嗽。他聽見金屬的咔嗒聲，然后感到手腕上傳來了涼意。

兩名守在旅館門外的警員收到了白若煙的通知，走進來帶走了蘇克。蘇克低垂著頭，他沒有在控制自己的雙腿，只是靠著警員的推搡在行走。客房中的男女還在繼續狂歡，似乎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一切都完了，蘇克心想。

林書乾和白若煙站在旅館門口，看著兩名警員押著蘇克往街口走。晚上的帕篷街，連警車也別想開進來。

然后他們腦海里各自浮現出一行小字：

“已達成目標：找出真兇。”

“已達成目標：完成任意三次帶隊行動。”

他們對望一眼，都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