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乾跟著那人穿過走廊，來到院子里。

他環顧四周，快速數了數，大概有三十間客房，每一間外面都有停車位。他沒有聽到房間里傳來聲音，停車位上沒有車，而且客房都關著門，現在應該沒有入住的客人。

“我們也會提供正常住宿。”那人說，打開了一扇門，“但是幾乎沒有人會為了住宿來我們這里。他們有更好的選擇，幾十米外就有酒店，而且比我們的價錢便宜。”

房間里有股潮氣，陳設很簡單，和普通酒店房間大差不差。林書乾能一眼看出的區別就是窗戶。這里的窗戶很小，位置接近天花板，即使不加窗簾也有足夠的隱私性。

“這里不錯。”林書乾說，轉過頭看他。就在剛才無意中瞥見他下半身那兩條仿佛要撐爆絲襪的渾圓大腿之后，林書乾就覺得相比之下，這張臉瞬間便顯得不那么可怕了。只要忍住不往下看就可以接受。“這家旅館是你開的嗎？”

“不，當然不是！”那人說，“我是臨時過來幫忙的。”

“臨時幫忙？”

“是的。這本來應該是阿猜的活，可是他的手受傷了，可憐的家伙！”

“阿猜？”林書乾皺了皺眉。他好像在哪里聽到過這個名字？是的，他聽過！山攀說過，阿猜是蘇克的狗腿子。阿猜手受傷了！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想了，結論顯然易見，阿猜就是那個殺手！

“阿猜是這里的老板？”林書乾問。

那人捂住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嬌細，然后發出一聲輕笑。“阿猜是老板？我發誓，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他擦了擦眼淚。“你是想要見我們老板嗎？他到晚上才會來店里，他得給姑娘們交代工作。”

“我不想見。我只是覺得，說不定我會聽說過你們老板呢。”

“他叫蘇克。”那人笑著看他，“你也是……生意人？”

林書乾攤攤手，表示自己不是。“蘇克？抱歉，我不記得有聽過這個名字。”

“沒關系，他本來也算不上是名人。”那人退出房間，從門上拔下鑰匙，“怎么樣，準備好自己的錢包了嗎？”

“當然。”林書乾說，從房間里走出來。

回到接待處，那人從柜臺下拿出一本厚厚的冊子，從臺面上推了過來。

“很簡單，就像點菜一樣，挑好了我會幫你預約。”那人說。

林書乾在那人低頭拿冊子時估算了一下柜臺后面的視野。他覺得站在柜臺后面應該是看不到對面咖啡館的，現在他翻開冊子。

冊子是活頁的，只要打開金屬卡口，就可以不留痕跡的取走任意一頁。每一頁上面都印著一張年輕女孩的照片。

女孩們打扮各不相同，有穿網格襪的，穿日本水手服的，穿皮衣拿鞭子的，穿護士制服甚至是警察制服的。

照片下面列著女孩的年齡、價格和背景。林書乾只能看懂數字。兩位數的當然是年齡，基本都在二十歲到三十歲之間。價格都是四位數，最低的一千銖，最高的能達到八千銖。

他還注意到有些單頁的邊緣用鉛筆打著勾，而且有的打了不只一個。他猜測那是女孩今晚被預約的場次。

他快速翻閱一遍，挑了打勾最多的一頁，把冊子推了過去，他看著照片上穿皮衣拿鞭子的女孩，希望自己沒有猜錯打勾的作用。

“哦，貝麗特！”那人高聲說，對他眨了眨眼。“原來你喜歡玩兒這個！但是很抱歉，先生。貝麗特很搶手，今晚已經有七個預約了！我想你能懂我的意思，再多恐怕就會出人命的！”

林書乾暗自松了口氣，并試圖裝出遺憾的樣子，卻發覺自己連忍住笑意都很難做到。“那真是遺憾！”他說，“只能改天了嗎？”

“是的，你現在就可以約明晚。”

“明晚我沒空。”

“那好吧。”那人聳聳肩，拉開抽屜翻了翻，遞給他一張名片，“想預約可以打這個電話。”

林書乾伸手接過，“好的，謝謝！我會經常光顧的。”

“隨時歡迎。”那人微笑著伸過來一只手。林書乾裝作沒看見，快步走出了店門。

他沒直接去咖啡館，先從旅館向右拐，走出一段，然后站在路邊等了幾分鐘，才穿過馬路往回走。

咖啡館里十分冷清，加上白若煙也才只有三個客人。白若煙坐在靠門的位置上，看見林書乾進來就問有什么結果。

林書乾坐下，啜了口咖啡。“沒發現什么。但知道了殺手的名字叫阿猜，還有蘇克晚上十點左右才會來旅館。”

“那我們現在還要繼續留在這里盯著嗎？”白若煙問。

林書乾抬頭瞥了一眼，看到后面一個拿著雜志的胖子在用責備的目光盯著他。林書乾張張嘴表示他會小聲，并示意胖子繼續讀雜志。

“看來繼續留在這里并不是個好主意。”林書乾小聲說。

白若煙轉身看了看，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指了指桌上的咖啡。

他們喝完咖啡，從店里出來。林書乾看了時間，還不到四點。他們去附近的游戲廳消磨了兩三個小時，然后去一家中餐廳吃了晚飯。晚上八點多，他們又回到帕篷街。

一到晚上，這條曼谷最著名的紅燈區就暴露出了本來的面目。白天的那幫人謝幕休息，另一批演員開始上臺，上演另一出好戲。

任何一個在晚上進入這條街區的人，無論男女，都有被搭訕的可能。即使是兩個人走在一起，也無法避免這種情況。因為街上人擠人，每個人都必須和別人挨得很近，所以走在一起的兩個人根本就不會被別人當成是一對。因此他們是手牽著手并相互依偎著才順利到達咖啡館的。

咖啡館里的戲碼也從默片換成了音樂劇。他們點了咖啡，找了一個勉強能看到外面的空位，忍受著刺鼻的混雜氣味和震動耳膜的鼓噪聲。比起白天，現在這里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們至少不用再小心遷就讀雜志的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