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在六樓。林書乾一走進電梯廳就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這個細(xì)節(jié)。他們租住的這棟品牌公寓是標(biāo)準(zhǔn)的一梯兩戶。六樓就是他們所在的樓層。他們對面的鄰居是一對年輕情侶，林書乾和那對情侶雖然僅有過幾面之緣，但他知道那對情侶都有自己的工作。

白若煙想要伸手按電梯，林書乾阻止了她。

“怎么了？”白若煙問。

林書乾指了指樓層顯示器上的數(shù)字。白若煙立刻就明白了。

“可能是對面的鄰居吧。”白若煙說。

林書乾搖了搖頭：“今天是周二，又不在節(jié)假日，而且現(xiàn)在是下午兩點多。”

白若煙吃驚地張大嘴，用搜尋的眼光看著林書乾。“會是誰？”

“還記得上次嗎？我們從仙界鬼域回來之后，每人都收到了一枚用神秘包裹快遞過來的徽章。”

“你是說，他們這次又送來了徽章，還直接送到了我們的新公寓？”

“嗯，很有可能，”林書乾說，看到樓層顯示器上的數(shù)字變成了五，“馬上就能知道了。”

“可是，他們怎么知道我們新公寓的位置？”

“比起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我們腦中植入芯片，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恐怕就像把大象裝進冰箱那么簡單。”

樓層顯示器上的數(shù)字變成了“三”。

“你先往旁邊站一站。”林書乾半開玩笑地說，伸手關(guān)上了電梯廳的門，“他如果認(rèn)識我們，說不定會狗急跳墻，別濺你一身血。”

白若煙吸了口氣。“有監(jiān)控，”她小聲提醒了一句，“別亂來啊。”

這時電梯發(fā)出“叮”的一聲提示音，電梯門打開。

共有兩個男人走出來，都很年輕，一人個子很高，另一個較矮。兩個男人看見了他們，但都沒做出什么反應(yīng)。林書乾立刻把矮個子男人定位了目標(biāo)，因為他之前在電梯里見過高個子男人。

林書乾快速打量目標(biāo)。男人的臉又油又圓，像個茶壺，身穿皺巴巴的黑色短袖短褲，肩膀上可見薄薄一層頭皮屑，腳上的拖鞋邊緣磨損嚴(yán)重。典型的都市屌絲，林書乾心想，如果有人肯出點小錢，這種人會很樂意幫忙送快遞。

“你好。”林書乾上前攔住矮個子男人。

男人用呆滯內(nèi)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面露詢問之色。

“我前兩天撿到一枚戒指，”林書乾微笑著說，“是純金的，好像挺值錢，整棟樓我都問過了，沒有人丟。我看你面生，應(yīng)該之前沒問過你，所以我想問問你有沒有丟戒指？”

男人的臉龐亮了起來。“戒指？”他說，伸手搔了搔頭皮，使得頭皮屑像雪花般飄落，“我說怎么到處都找不著，原來是讓你撿走了！”

“沒關(guān)系，”林書乾說，注意到白若煙臉上浮現(xiàn)震驚且厭惡的表情，“既然找到失主了，那就應(yīng)該物歸原主。”

“哎呦，世上還是好人多！”男人大笑，伸出一只手掌，“那就謝謝你了。”

林書乾清了清喉嚨，看向白若煙：“親愛的，我們上次撿的那枚戒指你是不是放家里了？”

“呃……嗯，對！”白若煙點點頭。

“那就麻煩你跟我們上樓取一下吧。”林書乾對男人說。

三個人一起走進電梯。林書乾用身體擋住按鈕區(qū)域，按下六樓，然后轉(zhuǎn)身看著男人。電梯里一片靜默。男人察覺到林書乾的目光，僵硬地笑了笑，手在短袖下擺上來回摩挲，但不敢與他對視，只是盯著樓層顯示器上不斷跳動的紅色數(shù)字。

電梯門再度打開。白若煙早就準(zhǔn)備好了鑰匙，首先走出電梯開門。林書乾看到男人的喉結(jié)動了動，便做了個請的手勢。男人點點頭，走出去。林書乾在電梯里按下頂樓按鈕，然后走出電梯，一眼就看到了放在門口的兩個快遞包裹。電梯門在身后關(guān)上。白若煙也已經(jīng)打開了房門，站在一旁等待。

“先進去坐吧。”林書乾說，在男人身后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男人抖動了一下，好像觸電了一樣。

“我……我在外面等著就行了。”男人說，嗓音變得低沉沙啞，與剛才判若兩人。

“那怎么行，”林書乾說，從男人身邊越過，彎腰撿起那兩個快遞包裹，“找到戒指要花不少時間呢。”

男人全身緊繃，猛然轉(zhuǎn)過身來，撲向電梯，瘋狂地拍擊下行按鈕。但電梯門已然關(guān)上，電梯升到了頂樓。林書乾抓住男人的胳膊，用力一拽就把他甩進了屋里。

“你們想干什么？”男人大喊，手忙腳亂地從地板上爬起來，顧不上去管滑到小腿上的拖鞋，伸手到口袋里掏手機，“再這樣我可報警了！”

林書乾踏進房中，把兩個快遞包裹舉到他面前。“誰讓你送來的？”他問。

“誰跟你說是我送來的？我又不是送快遞的！”

“那你跑什么？”

“我……”男人雙眼圓睜，怒瞪林書乾。接著他的臉仿佛足球被戳了個洞，泄氣地垮了下來，“我不認(rèn)識他。”

林書乾和白若煙對望一眼，關(guān)上房門，走進客廳。“先坐吧。”林書乾對男人說，指了指沙發(fā)。

男人遲疑了一會，然后嘆了口氣，慎重地坐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說，把拖鞋從小腿上擼下來，“我都沒見過那個人，我就是個跑腿的。就算他給你們送屎、送炸彈，那也不能怪我啊。”

“那個人怎么聯(lián)系你的？”林書乾問，在一旁的單椅上坐下。

“打電話。”

“男的還是女的？”

“開變聲了。”男人說，“聽著像個男的。”

“他怎么有你的號碼？”

“我不知道。”

“那他又是怎么把包裹交給你的？”

“他給了我一個橋洞的位置，橋洞下面就放著這倆快遞包裹。他說只要我把包裹送到地方，他就給我五百塊錢。”

“也用同樣的方式給你錢嗎？”林書乾問，“放在橋洞下面？”

“對。”

“現(xiàn)在你還沒有拿到錢？”

“沒有。”

“橋洞在哪？”

“這……可不能告訴你。”

“為什么？”

林書乾一看見男人露出狡黠的微笑，立刻后悔自己問出這個問題。他不得不承認(rèn)，有時候他會更喜歡游戲里的世界。因為在游戲里，什么事情都可以選擇通過暴力來解決。

“你想要多少錢？”林書乾問，勉強擠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