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乾拽著刀熊穿過黑煙彌漫的石洞，飛速跑向正迎面朝這邊駛來的埃爾法商務車。幾顆子彈打中了他們身后的地面。當一輛輛亮著大燈的車咆哮著轉過大廈拐角處時，他們已經鉆進了埃爾法商務車的車廂。子彈猶如螢火蟲，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彈道線，撞擊在埃爾法的車身，發出鏘鏘聲。

“快走！”林書乾大喊。

白若煙踩緊油門，轉動方向盤。埃爾法的渦輪引擎發出粗重的運轉聲，駛上荒地外的柏油馬路。林書乾轉頭透過后擋風玻璃向外望時才發覺他和刀熊都坐在后座。佩吉不在車上，賈董事的女秘書挪到了副駕駛座。

“她走了？”林書乾用漢語問。

“嗯，她覺得她在車上會造成不必要的影響。”白若煙說，“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刀熊受傷了。”

白若煙松了口氣。“他們還在追嗎？”

“是的，”林書乾說，看到幾輛車在守法行駛的車流中快速穿行，“還好路上有別的車，他們沒有辦法開槍。能調派交通部門幫忙嗎？”

“已經通知過了。”白若煙說。

“你們是警察？”刀熊插嘴問。他癱在座位上，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怎么？”林書乾轉過頭來，沒好氣地笑了笑，“你想反悔嗎？”

“沒有，我只是想弄清楚，是什么人在算計我。”

賈董事發出兩聲“嗯嗯”，在座位上蠕動了兩下。林書乾假裝沒聽見。賈董事又用頭蹭了蹭刀熊。刀熊看了他一眼，但沒心思理他，只是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刀熊啊刀熊，”林書乾說，“你這個人真是奇怪。”

“什么意思？”

“黑桃K派去的人差點要了你的命，你只字不提。我們救了你，你反倒埋怨我們算計你。”林書乾語帶諷刺地說。

刀熊咳嗽了一聲，一時語塞，不知該怎么繼續往下說。

林書乾又把目光轉回后面。通過車輛的行駛速度和方式很容易分辨出哪些車正在追擊他們。現在有幾輛車跟得很緊。

“支援怎么還沒來？”林書乾問白若煙。

“我不知道啊。”白若煙說，緊盯前方。一輛車變換車道未打轉向燈，她急忙按下喇叭。自從上路之后，她的神經就一直處于緊繃狀態。雖然這條路上的車不多，但對于她這樣一個駕齡還沒超過一年的新手來說，每一次變道超車，都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而且到目前為止，她已經至少闖了三次紅燈。“我十分鐘前就通知過他們了。”她又補充了一句。

林書乾焦急地搔了搔腦后。“前面是什么路？”

“你看看地圖。”

林書乾朝前俯下身子，伸手從副駕駛的手套箱里翻出地圖，坐回來查看。他順著拉瑪四世路找出當前所在的道路，然后用食指畫出前面的兩條岔路。從地圖上的位置來看，不管走哪條路，都避免不了經過城市中心地帶。一想到曼谷糟糕的交通環境，他就感到頭疼。如果前面堵車怎么辦？不，不是如果，是一定會堵車！難道要在行人車流密集的大街上使用火箭筒狂轟亂炸嗎？他很清楚他做不到。盡管對他來說，這只是個虛擬的世界。

“馬上到岔路口了，走哪一條啊？”白若煙問。

“先保持直行。”林書乾說。

前面是綠燈，車子疾馳著駛過岔路口，經過冒著白煙的工廠煙囪，進入了市中心地段，兩旁出現一排又一排的高樓大廈。

“開始堵車了。”白若煙說，聲音緊繃。

林書乾皺起眉頭，努力思考著。他想到了一款叫《極品飛車》的游戲。游戲里有一種叫EMP的車載武器，能夠通過干擾電子系統迫使車輛引擎停止轉動。林書乾知道EMP也叫電磁脈沖，現在他就可以擁有這種武器，也就是隨身商店里的電磁脈沖炮。但他一直懷疑這種武器是否真的能夠實現游戲里的效果。

如果他想冒險試一試，眼下正是時候。

他進入隨身商店，幾乎花光了所有余額買下了這款武器。電磁脈沖炮出現在林書乾手中。刀熊對這種事情似乎見怪不怪了，更現實的原因或許是他失血過多，幾乎陷入了昏迷。女秘書閉著雙眼，好像睡著了。只有賈董事扭動著身體，喉嚨里發出奇怪的叫聲。

“發生什么事了？”白若煙問，不敢把目光轉向后視鏡。

“新裝備。”林書乾說，用槍托把后擋風玻璃搗碎，“送他們的小禮物。”他把礦泉水桶一樣的電磁脈沖炮架在后座靠背上。

“來吧。”他自言自語。

按下發射按鈕的下一秒，他立刻意識到自己低估了電磁脈沖炮的威力。他聽到一種帶著電流聲的空洞音效，一片藍色光波散射出去。然后世界以埃爾法商務車為交界線，分成前后兩部分。后半部分就像按下了暫停鍵，兩旁大樓里的電燈、路燈、街上車輛的車燈……所有燈光在同一時間全部熄滅。音樂聲、廣播聲戛然而止，街上的行人也都因為突如其來的異象而停止動作和交談。城市陷入黑暗和寂靜之中，仿佛一切都被凍結了，只有接連傳來的細微的車輛追尾聲流露出時間并未停止。之后林書乾聽白若煙說起警方的調查報告時，才冒出一個十分有趣的想法，那就是他可能制造了一起有史以來最詭異的車輛集體追尾事件。半個城市里的上萬輛車在同一時間熄火，以慣性追尾前方車輛。而到頭來，這么大的一場交通事故，造成的結果卻是零傷亡。

車廂內一片靜默。白若煙在紅燈前踩下剎車，轉頭望向后面。“我們……”她說，吞了口唾沫，“干了什么？”

“不知道，”林書乾也吞了口唾沫，依然保持著開炮的姿勢，“反正現在是安全了。”

“那我們接下來去哪？”

林書乾轉過身來，坐在座位上，閉上雙眼，伸手揉了揉臉，花了十幾秒鐘才恢復思考能力。“你先把刀熊帶回警局。”他說，“我去找個地方安置賈董事他們，現在還不能放了他們。”

賈董事沒發出抗議聲。林書乾感到奇怪，朝他瞥了一眼，發現他和刀熊正頭靠頭依偎在一起，都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