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曠一直都知道，東都壁壘很大。

但當數百萬考生，從三個上城區周，浩浩蕩蕩向中心奔赴，卻仍不擁擠時，他才發現，這座城市大得難以想象。

刨去人類自主修建的，數量眾多的邊境壁壘，東都這座核心壁壘的三十九座下城區、三座上城區，占地上萬平方公里。

壁壘內有山脈、森林、湖泊、大江，無數工業區、集鎮、村落。一億多人口居住的面積，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核心壁壘”如此之神奇，難怪自武神縱橫的天災時代過去后，人類就再也沒能建造出哪怕一座這個規模的壁壘。

此刻的翡翠區東城關，猶如一鍋沸粥。

為了避免造成可怕的混亂，許多武館的大型商業綜合體、一個個依托上下城城關而生的集鎮，都被臨時性關停，

附近數萬武生從旅社、武館、學校、企業公寓等位置百川匯海，談笑聲、呼喊聲、吵架聲、腳步聲，聲聲震天，幾乎要將東城關的荒郊踏成泥地。

楚曠和元放一起從學校出發，拒絕了陳彩衣家載他們走快速通道的提議，好不容易在關停的無極武館附近找到洛千億。

洛千億身份已經暴露，再沒什么隱藏的意義，一架武裝直升機直接從上城飛出來，到無極武館上空接起三人，從人流頭頂飛躍而過，跨過了上下城城關那象征意義居多的小小網墻。

無數人仰面抬頭，眼里流露出不加掩飾的羨慕。

這種特權，或是他們大多數人習武，參加武考的終極目標。卻只是某些人的起點。

楚曠扶著機門，俯瞰人流，心里如此想道。

落地處是城關后方，正好在人流的盡頭。

原本的大路被鐵絲網截斷，網子像口袋一樣，將這處城關圍成一個小小的廣場，楚曠驚訝地看見，廣場盡頭立了一座高達三四層樓，龐大無比的空心門拱。

人流在城關處，經過一道道，由數十名統一制服的武院外圍職工，所構成的身份核驗流程，最后跨入廣場盡頭。

他們在那扇門拱前，都會猶豫一下，而后才一腳踩進去。

空氣似乎有一陣波紋蕩漾，人卻沒有從拱后面踏出來。

楚曠臉色一愕，看向洛千億。

“這是？”

洛千億點了點頭，面露古怪：

“是空間門……

武考為了公平性，都是由自由電子集團的至高智能歐若拉，來設計與監督執行，每一屆的考核方式，都或多或少會有些變化。

最平常的就是放在壁壘內找個地方，大家打一架，也有放在特殊的源氣秘境中的，

但這，異界考場？我也是第一次見。”

空間門，是人類從自己所在的本界，去往異界的通道。

界域重疊之后，本界出現了許多不穩定的空間裂縫，而對面同樣是一個世界，

人類社會自最初的動蕩中安定下來后，便組織了人手，前往裂縫對面的世界扎根探索、攫取資源，以及探尋這改變了整個人類文明的界域天災之謎。

久而久之，人類在異界也立下了不淺的根腳。

為方便通行，便有擅長煉器的大能出手，將一些穩定的界域裂縫，煉成了聯通異界某些區域的空間門。

今天為了迎接考生入考場，東都估計一次性拿出了數十上百個空間門，而且連的是同一片區域，絕對的大手筆。

楚曠緩緩點頭。

空間門、歐若拉……

這都是只在課本上見過的，離他極其遙遠的詞匯。

“可惜，如果人工智能真的可以做到公平就好了。”

洛千億知道楚曠在想什么，正色道：

“其他人工智能不行，但歐若拉不一樣。

嚴格來說，歐若拉是自由電子集團的半個主人，不僅遠超人類所有人工智能，權限也高，集團董事長都不能改變它的基本規則。”

看見楚曠敷衍的神色，洛千億無奈道：

“我說一件事你就相信我了。

在武院初立，武考初興的年代——那個時候人類世界還有武神呢，歐若拉就給一名嚴重違規的武神子嗣，判過死刑！

聯邦成立最初一百年，武神、宗師、議員這些大人物的嫡系，因為違規被歐若拉判大刑的……嘖嘖，那簡直是血流成河。

至高智能的來頭，連我爸都不知道，而且聯邦窮盡所有能力，也沒復刻出另一個超級人工智能。歐若拉是特殊的。”

處死武神子嗣？楚曠有些發愣，感到一絲疑惑。

“有這種能力，聯邦為什么不拿它做內政管理？”

“你會讓你家的智能管家，接管你全部的權力嗎？只有武院武考這種關乎人類未來的絕頂大事，聯邦才會把公平性放在第一位的。”

楚曠默然。

很快，有兩位工作人員被抽調出來，取了三人身上除衣物之外的所有東西，給他們核對了身份，引導他們取了制式的鋼鐵兵器，而后將他們引到空間門之前。

“洛公子，兩位其他考生，你們好。請戴上這副武考助手。”

明眸皓齒的短裙少女，拿出了三對肉色的骨傳導耳機，三人將其從后腦勺戴好后，感到耳機的類硅膠材質表面一松，又一緊，就輕輕貼在了自己的皮膚上。

少女露出八顆牙齒，標準微笑著：

“耳機直連了歐若拉的武考引導、監督、計算、審核與預警系統，所有必備信息，都會從其中通知考生。如有疑問，也可以在耳機中與歐若拉交流。

耳機的外殼材質，非煉體武夫不可損壞的。但請記得盡量不要摘下。”

接著，少女又說了一長串內容，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空間門一般是區域之內隨機傳送，你們自己小心。”楚曠囑咐了一句。

“這該是我說的話，到底誰是演勁？”洛千億嘟囔了一聲，揮了揮手：“走了！”

他跨入看似空拱的門內，瞬間消失不見。

楚曠拍了拍元放肩膀，也抬步跨入。

沒有想象中的天旋地轉，他只是感到一股輕微頭暈，就被一大片綠色所包裹。

目之所及，是稀疏的樹木、綿延低矮的山丘。灌木叢深深。遠處小谷底里，有一條狹窄的溪澗。更遠一些，出了山丘，還是荒無人煙的丘陵。

“這里是……荒野？這傳送太不靠譜了吧？”

楚曠愕然一瞬，立刻擺出了警惕的架勢。

這時候，耳中傳來了一道清冷的女聲：

“考生楚曠，你所處的，是人類在‘間界’內的完全控制區。

其中不存在中級及以上的異種或妖魔，考生沒有生命之憂。

請待在原地，等待其他考生入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