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程杰打了個招呼后，兩人坐上馬車，來到了最熱鬧的前門外大街。

隨著大運河終點碼頭的移至東便門外大通橋下，這一帶的商業迅速發展。

他們從五牌樓經正陽門逛到大明門前，這邊布棚高張，縱橫夾道，主要是些糕點吃食、刀剪陶瓷、紙花玩物，還有馬戲和西洋燈片，應有盡有，一攤兒連著一攤，很是熱鬧。

一路上，賈琮吃、逛、看、買，應接不暇。

“哥，我要這個，哥我要那個！”

“我錯了，這孩子一點不像個讀書人，看看珠大嫂家的蘭兒，小小年紀，一本正經的。”

“不過這才是孩子樣。”

賈琮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口袋里面的錢花不完。

他只知道他們的月例是很少的，就這樣還會被邢夫人克扣。

所以盡撿便宜的買，超過100文的東西，他都不會買，哪有一點國公府公子的氣派。

“100文，emm，好小眾的數字。”

“都怪那幫刁官，給我養成的壞習慣，個個貪污的盆滿缽滿。”

不知道系統是不是故意的，還是貪官太多了。

賈瑀抽到的官員當中，多多少少都是小有資產，反正靠俸祿肯定是置辦不了這么多產業的。

不說韓澤這個內閣大佬，就最低級的從九品官員，身價都在千兩以上，家中還有幾十畝田地等著收租。

比如，賈瑀手下的一個從九品緇衣捕頭，底下皂、壯、快三班差人，管著上百人。

逢年過節哪個孝敬了他不一定記得，但哪個沒孝敬，他肯定記得，并且隨時找他茬，給他穿小鞋。

還有縣內的各店鋪，那都是按慣例收錢的，主打一個“稅交不交咱不管，例錢不交，嘿嘿，有種20斤的夾板，請諸君嘗嘗。”

可普通百姓，一年能賺10兩銀子都算富裕，五兩銀子就足夠生存，貧富差距拉的極大。

但賈瑀目前還沒打算改變這一切，當前大環境如此，從貪官轉清官，不是那么容易的，輕則牢獄之災，重則抄家滅族。

待賈琮離開攤位后，賈瑀就會偷偷把錢付了，把東西丟給后面的死侍。

男孩子要窮養，作為國公府的庶子，賈琮也就是單純了點，缺乏洞察人心的敏銳度，還有爾虞我詐利益傾軋的權衡。

這都需要不斷的歷練，不過賈瑀也不著急，打算等他中秀才后，就丟給邵炎彬這家伙，好好鍛煉鍛煉。

走到正街后，這邊都是各大店鋪，主要是牙行酒樓、珠寶古董、綢緞皮貨、字畫筆硯店鋪。

“凡天下各國，中華各省，金銀珠寶、古玩玉器、綢緞估衣、鐘表玩物、飯莊飯館、煙館戲園，無不畢集其中。京師之精華，盡在于此；熱鬧繁華，亦莫過于此。”

“哥，馬上要考試了，我們要不要買點備考的東西？”看著沿街的書齋，賈琮說道。

“不用了，你還是用平常熟悉的文具比較好一點，其他東西程師會給你準備好的。”賈瑀安慰道，看的出來，賈琮還是有點緊張。

賈瑀想了想，拉著賈琮走進了一家珠寶店。

屋內陳設琳瑯滿目、珠光寶氣，賈琮有點膽怯，“哥，咱們來這干嘛？咱們又不買！”

看看多實誠的孩子，一語道破后，剛準備起身的掌柜的，又重新坐了回去。

“掌柜的，掌柜的。”賈瑀喊道。

掌柜的裝作聽不見，繼續在那里寫寫畫畫。

賈瑀又是喊了兩聲。

掌柜的還是不理他們，賈瑀心平氣和的，賈琮語氣硬硬的問道，“掌柜的，我哥叫你呢，你什么意思？”

“好了，琮弟，我們走吧。”

拉著氣呼呼的賈琮，出了店門口，回頭看了一下店名，瑞利居。

“琮弟，你剛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嗎？”賈瑀輕聲問道。

賈琮歪頭想了想，忐忑的問道：“哥，我剛才不該發脾氣？會給咱們惹麻煩？”

“屁！”拍了拍賈琮腦袋，“你再想想。”

“哥，我不該說咱們不買東西，我剛才看到掌柜的都站起來了，結果聽到我的話又坐了下去，再也不理我們了。”賈琮低著頭說道。

“嗯，一個破珠寶店，咱們怕什么，砸了又如何。”

“你記住，做任何事情，面對任何人，不可輕易暴露自己的目標，也不可暴露自己的底牌。否則就會任人拿捏！”

賈瑀語重心長的說道。

賈琮狠狠的點了點頭，“哥，你說的有道理，我懂了。”

賈瑀繼續說道：“人和人的交流，是門學問，你還小，多看多揣摩就行，我會給你找個好老師的。”

“謝謝哥，我會認真學的。”賈琮小腦袋里，反正就是聽哥哥的話就行。

兩人繼續往前走，來到一家門臉比剛才更闊氣的店鋪，匯古集。

門口四名大漢，持棍而立，氣勢十足。

走進去一瞧，“嚯”，珠寶、玉石、古玩、字畫全都賣，看樣子還不是次品裝樣子的。

這次賈琮學聰明了，不再說話，裝模作樣的四處看看。

看的賈瑀想笑，這給他裝的，不知道哪里來的暴發戶。

不由感嘆，賈赦和邢氏，是真的散養他們兩個，基本的禮儀和見識都不教。

匯古集里的貨物，居然是分區域展示，每個區域都有兩名文士模樣的人，看似是介紹人。

賈瑀沒打算買其他東西，他的文化水平，不足以欣賞古玩字畫，對珠寶玉石也不太感興趣。

他拉著賈琮，徑直走到專賣西洋玩意地方，“麻煩問下，你們這有懷表賣嗎？”

回應他的居然是一名紅發藍眼的歐羅巴人，這人用著正宗的京腔回道：“這位客官，咱們匯古集西洋玩意是最全的，您要的懷表當然是有的，請和我們到內室一觀如何？”

賣貴重物品的，當然不可能把所有寶貝都展示出來。

放在寶庫里，按程序隨取隨用才是大多數店鋪的做法。

隨著大航海時代的開啟，西洋人和西洋玩意，已經進入大順朝的上層貴族生活圈。

大順朝對此抱著是謹慎的態度，貨物可進，思想和宗教不可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