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起來氣色好多了，還有最后一副藥，喏?！?

姜正初取出油紙包放在桌上，“來，手給我，再看看脈象如何?！?

肖悅茹聽話地挽起衣袖，

“姜師兄，這副藥喝完了，咱們是不是就暫且不會再來小屋碰頭啦？”

“嗯，不然呢，雖說這地方布了陣法，但我一個鳳萊堂的弟子，隔三差五往你們這邊跑，若給人碰見了，終究容易惹疑心?！?

“那……豈不是不能隔幾天就見面一次了？”

“嗯？怎么會呢。

清心散的藥材，我自己弄不來，這藥物，我和衛阿七、許殷豐三人都需要長期服用。

以后，就連修煉，都還得時常指望著你呢。

再說了，你每天都在百機堂呀，以后咱們見面，估計只多不少。

百機堂的任務賺得再少，我也不能停，這層偽裝暫且還有點作用。”

“哎呀，那能一樣么，百機堂……人那么多?！?

“哦，對了，人多的場合……得提醒你一句。

肖師妹，你這兩回買賣，到手兩百多塊靈石了吧？

別在一個地方花，花的時候，也別太招搖。

切記，財不外露。你要是出什么差池，我連藥材都弄不到了?！?

“嘖，姜師兄……你怎么滿腦子都是靈石呀修煉呀這些事……”

姜正初苦笑一聲，“不然呢？我入鳳萊堂的時候，班上總計七十多人，至今日，其中半數下了山。

考核如此嚴格，我還能把心思放在別處？”

“哼，沒勁……”

肖悅茹撇撇嘴，把裝著湯藥的油紙包塞進儲物袋。

“不過，姜師兄，你們鳳萊堂的考核那么嚴……往后，你真要顧著那姓許的少爺秧子？

雖說我剛剛都聽見了，捏著這么一張底牌，將來或許能有大用……

但你這一步，會不會……那個……走得太……”

“走得太險了？

呵，其中風險，我固然知曉。

可是嘛……肖師妹，機會不會等你準備好一切才出現。

它往往只給你一念的時間思考，思考要抓住，還是就此錯過。

我在一念間已經做出了抉擇，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個局，我出不去了。

丹道尊貴，容不下我這身份的人、

如果我再修下去，前方或許還會立著比許殷豐更高、更危險的阻礙。

這些障礙，我只能逐個，逐個的擊破……

或者，化解……

或許在進入鳳萊堂考場的時候，今日發生的一切，已成定局。”

“可是……姜師兄，你就不害怕嗎？許殷豐好歹是許家人，

他不會任你擺布的……你不怕他日后反咬你一口？”

“肖師妹，這點，你無需替我擔心，我自有我的辦法，

我自有我的手段?！?

他再次展露那時而令肖悅茹安心，卻時而令她畏懼的笑容。

在這一刻，她終于忍耐不住心底的沖動，問了出來：

“姜師兄……你本來的資質可以算得上是極差了……四靈根的漏體，而且開脈還比旁人要晚，

以這樣的起點去挑戰最為尊貴的丹道……

在考場上不惜焚身燃命，只差一步就進了鬼門關……

你為何，執意要修丹道？

丹道，畢竟是百藝之首……”

“丹道是百藝之首，所以，就只有天才能修么？就只有世家子弟能修么？

因為丹道最為尊貴，

就只有天生便高人一頭的孩子可以涉足？

最好的成仙門徑，就必須把握在得了上天眷顧之人的手中？”

“可……靈根，乃至體質、悟性、才智……不都由先天決定么，

天道本就不公，世間還有那么多的凡人不具靈根，連修行的機緣都絕不可能得到……

你就算不服天命所歸，也沒必要總想著去挑戰些……力不能及的難關。

過這樣的日子，太過兇險……

長久以往，我怕你……”

“肖師妹，不必多言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天道公與不公，那是天道的事，與我何干呢。

若天道真的和世家門閥一樣，容不得我這種下等人以丹道登仙，那它大可以……呵，來比劃比劃。”

走出小木屋的時候，姜正初輕蔑地斜眼瞥了一眼遠方的天際線……

……

回到松崮頂的時候，夕陽映紅了伙房，幾名火工童子一瞧見姜正初的身影就樂呵呵迎了上來，

“姜師兄！昨日你們丁班的師兄考完之后，我們就想邀你來賀他一番來著，只不過……嘿，沒找到你人。

今天你也沒在寮房，師兄您是上哪去了？”

“哦，丁班這不是要開始正式修行煉丹了么？

我趁著還沒忙碌起來，去宗門大集淘了點丹藥。

這些日子凈顧著練馭鼎功，火云掌都有些生疏了?！?

火工師弟們個個都豎起大拇指來，

“還得是我姜師兄，未雨綢繆，這才剛剛考完一場，又開始準備下一場了……佩服?！?

“得了你們幾個，跟我有什么馬屁好拍的？

怎么，你們是不是……哇！”

姜正初沖著炊煙的方向提鼻子一聞，

“熬什么呢，這么香？”

“嘿嘿，姜師兄的鼻子真好使，我們在伙房燉了點山菇，還有丸子，都等你一整天了，你可算回來了，還沒吃吧？”

“當然沒吃了，宗門大集那的食肆那么貴，我哪消費得起？”

“那進屋開飯！”

在火工童子們的簇擁之下，姜正初又一次來到了雜役寮房。

日子已經來到了冬月，室外的積雪也漫過了門檻，不過，屋里頭的爐火燒得正旺。

況且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和涼菜。

一見架在柴火堆上的大鐵鍋和桌上酒菜，姜正初頓時感覺到渾身上下都暖和起來。

他立刻搓著手坐在了爐邊，環視這幾位滿臉質樸的火工師弟。

那名被馬賢劉磊二人打傷的師弟臉上還略有浮腫，不過，因為得了藥膏外敷，傷勢已經緩和大半，氣色也好了起來。

“怎么樣，臉上還疼么？”姜正初關切地問候。

“好多了，師兄，你給的藥可太管用了。我就是氣不過，我挨頓打事小，那兩個家伙以后要是還找你麻煩……”

“哎呀，咱們難得宴請姜師兄，你能不能少兩句喪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