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這一趟八方廣場，姜正初該辦的事情都辦妥了，

任務接上了，也買著了培元丹與定魂香，

他準備返回鳳萊堂。

可是在這冰天雪地里，吹著割人面頰的寒風，任憑意志力多么堅定之人，都絕對抵擋不住一種致命的誘惑……

“……手藝真不錯，一點兒膻味都沒有，白芍、茴香、良姜……嗯，熟悉的肉香，這廚子，一定是從普善來的。”

香氣夾在山風里，飄進了姜正初的鼻子，

他順著氣味尋覓，插了三角形小黃幡的店鋪進入眼簾。

小店門外，圍了十來號人，撥開影影綽綽的人群，姜正初瞧見了一口巨大的瓦缸，乳白色的熱氣正從瓦缸里頭往外冒。

看看幡旗上的“羊”字，再聞聞這股極具侵略性的香味，姜正初最終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雙腿不聽使喚地帶著身體湊進了食客的隊伍。

沒多大會兒，一盤羊肋排，一碗羊雜湯，兩張小餅，擺在了他面前的餐桌上。

雖然百機冊上只剩了一點貢獻度，不過，今日剛剛接下的這幾樁任務，他估摸著三四天的時間就能交差，那便又可以入手十來點貢獻度。

況且上個月除去購買培元丹之外，他幾乎沒有在其他方面的支出，稍稍攢下來大半塊靈石。

今日給自己犒勞一頓好的，也不算是過于揮霍。

就著干鹽巴和胡椒面，一邊享受美餐，姜正初一邊欣賞銀裝素裹的山川，種種憂慮，在這一刻，也被短暫地拋諸腦后了……

而就在他的身旁，鄰桌的幾名挽云宗弟子一邊吃，一邊閑聊起關于魔修出沒的話題。

“你們說……為什么那幾個魔修會如此猖獗，到咱們挽云宗的地界上來犯事？”

“誰知道呢，我要是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我也不會跑這地方來。

護山大陣把大半個山脈都給罩住，連林泉坊市里，也布署了好幾支巡山隊，天羅地網蓋個嚴嚴實實，擅闖此地，不是找死么。”

“我猜一定是因為回報極高，他們才會以身犯險。”

“那他們到底圖謀什么？”

“這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

那桌的挽云宗弟子以同樣的姿勢搖晃腦袋，羊油順著嘴角往左右橫飛。

繼續吸溜吸溜地喝了幾口熱湯之后，他們當中，瞧起來年紀稍大的那名修士煞有介事道：“你們沒聽說……那幾個魔修，練的是什么邪法么？”

“聽說了，幻術、拘魂術。”

“對呀，據說他們修的內功與法術，可都是一整套的，完全配合傀儡，

以活人魂魄驅使傀儡的邪法沒那么簡單，

想要控制好這種傀儡，施法之人的神識必須足夠強大。

而且灌入傀儡的魂魄也有講究，不是什么人的魂魄都適合拘來制作傀儡……

好像要……非常特別的魂魄，

識海越獨特的修士，越適合作為原材料。”

“什么叫識海獨特？境界高？”

“不……不是看境界，

那種腦袋稍有點問題的，瘋瘋癲癲的，就特別適合……”

“你怎么對邪法了解這么深？你不會練過吧……”

“去去去，這話不能亂說啊，要讓戒律堂的師兄聽見，還得了？我可是好人，你別給我亂扣帽子。”

“嘿嘿嘿，讓人抓著把柄了吧？要想息事寧人，你再給咱續兩斤羊排！”

幾人大笑，又打趣了三言兩語之后，繼續話題：“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鏟除魔修，還我們一個太平……”

“一直在搜，誰知道什么時候抓得著？

要是抓不著的話，林泉坊市那地方咱還是少去吧……

巡山隊那幫飯桶，一點真本領都沒，嘖。”

“反正我是聽說了，在林泉坊市，挽云宗門內的弟子重傷一個，失蹤兩個，

至于散修……統計的口徑不一，

沒怎么細算，

實際的總傷亡，怕是遠遠不止咱們了解到的那點……”

“最近坊市的生意都冷清了……哎。”

七嘴八舌間，鄰桌那幾盤子羊肉被一掃而空，姜正初也肉足飯飽，擦擦嘴起身。

“似乎大家都對巡山隊沒什么信心……

那豈不是……

魔修多久抓不著，

我就得繼續給百機堂剝削多久？

當牛做馬賺得少了還勉強能忍，

可如果百機冊上的記錄越來越詳盡，

資糧收入與我不斷提升的修為不符，

早晚會有人起疑心的。

一個月兩個月，或許能瞞得住，

但時間再久呢……

不行，得想想法子。

哎，煩人的事情可越來越多了，

定神訓練暫時沒有效果，

百機堂以外的財路又被魔修給堵了……”

本來美餐一頓，心情好了幾分，可這一陷入愁思，姜正初又感受到了肩上的壓力。

思緒萬千之下，他不由自主提快了腳步，迅速沿著浮橋趕回鳳萊堂。

不過，叫冷風一吹，那因為抽打陀螺，過度消耗識海而致使的眩暈也褪去大半，

當回到了鳳萊堂煉丹石窖的時候，他已經徹底清醒過來，眼前不再出現重影，也不覺得腦袋沉得像隨時會墜地。

精神頭來了，便可直接開工。

在石窖里，他按照百機冊上的任務詳情，調配了幾份金石，趁著天還沒黑，開始了第一爐基液的熬制。

小銅鼎、金石、蒲團——看著如此熟悉的環境，姜正初不自覺地恍惚了幾息，仿佛回到了入門考核的考場。

再度施法熬制基液，他已不可同日而語。

小銅鼎飄升的瞬間，姜正初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在這一個月期間的突飛猛進。

雖然馭鼎功暫時沒有提升，識海的強度也并無變化，但他如今法力充沛，馭駛小鼎的感覺，就如同輕輕端起水杯，毫不費力。

而當他掐訣結印，施出火云掌，更是驚嘆于自己的巨大進步。

二術同施之余，他甚至感覺自己還能夠將火力催得更旺一些，以加速完成基液熬制。

并且，時隔一個月，他以火舌觸碰丹器，方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根據挽云宗藏經閣的功譜，重新掌握火云掌的靈氣調度之后，

更正過來的施法方式，大幅增強了火云掌的威能。

他即使讓銅鼎旋轉得極慢，火焰也可以將鼎內金石炙透，熬得恰到好處。

這一刻，姜正初終于意識到了，

自己距離真正的煉丹師，又近了一步。